了表示和睦,皇家一度
还会把未被认定为皇太子的皇子,送到延历寺出家——当今的天台座祖觉恕禅师,
便是皇太子方仁亲王,也就是未来的正亲町帝的亲兄长;而仗着这样的关系和势
力财力,比叡山的和尚比之平安时代,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酒色财气一样不差,
甚至在叡山的山脚下跟半山腰上,还有延历寺出资经营设立的妓馆——新投到弹
正忠家的前田玄以和尚,其实就是因为也看不惯叡山如此的风气,才会以「云游」
的名义自行离开了延历寺;尤其是在其与净土真宗本愿寺斗法胜出之后,比叡山
彻彻底底成为了列岛首屈一指的佛家权威,而从比叡山的和尚,则在诸国都是横
着走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位觉相和尚,拥有胆敢在闹市之中对着那些大名豪
强们破口大骂的底气。
然而,他今天碰到的可不是一般的大名豪强,如果他能知道在未来的十余年
后,眼前的这个邋里邋遢的年轻人,会给他的师兄觉恕法主,写下一封落款为
「天台座主钧鉴——第六天魔王参上」的信的话,他就应该知道,自己此刻最好
赶紧闭嘴了;
「叡山是吧?叡山又多个甚鸟!」
「你又是谁?胆敢对叡山不敬!」
「我乃织田上总介信长!信秀嫡子是也!」
「哈!我倒是谁!原来是『尾张的大傻瓜』啊!我的好大孙儿,让你爷爷好
好教训教训你!」
觉相笑着拎起禅杖,对着三郎就砸了过来。
——然而,这个看着五大三粗的觉相,兵法武道功夫可着实不怎么样:
蛮力是有,但是舞起禅杖的动作,实在是缓慢笨拙。
三郎见状,抄着桌案上的还扣着刀鞘的佩刀,对着觉相的秃脑门就猛砸了一
下;那觉相被砸中了之后,瞬间懵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之后还不觉景,又准备对
着三郎的身子敲过去自己的禅杖,没想到被三郎退后半步一躲,还随即反手用佩
刀一扛,然后抬腿踢中了那秃驴的命根子;
捂着裤裆的觉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遇上硬手了,随即他便丢了禅杖,连
忙后退,退到了一支木料跟茅草搭成的茶器棚子前,他眼珠一转,直接藏在了茶
器棚里躲着不出来。
「秃驴!你给我滚出来!」
「我不出来!好你个大傻瓜!敢打我!你等着,我这就在里面下恶灵厄蛊诅
咒你!」
三郎听了这话,简直哭笑不得——这秃驴要是知道自己打出生就是听着自己
亲妈找来的阴阳师的诅咒过的满月,不知道会怎么想;
而这时候,周围的百姓们也开始对三郎劝了起来:
「行啦,三郎少主,这和尚就这么一人,叡山的和尚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你
就放过他吧!」
「对啊,您跟他一般见识干嘛?」
「毕竟是叡山的禅师啊,少主,您是不怕,但是我等草民还是信佛啊!这以
后如果我们到别处去做点儿买卖,遇上了天台宗的信徒,我们可怎么办……」
三郎这会儿有些心软了,也觉得自己差不多出完了气,于是便拿着套着刀鞘
的刀敲了敲茶器棚的横梁——他是有意不拔刀的,毕竟这是自己上次过寿日的时
候,阿艳找自己的门路,特意从镰仓那边的一家宝物坊,购来的一把「长谷部」
名刀作为自己送给三郎的寿辰贺礼,而这把刀,三郎一直舍不得用,但自从阿艳
被嫁去了清须城,自己却每天都把它带在身上。
「喂,秃驴!你出来吧!你只要对我道个歉,我就不打你了!」
却没想到,觉相在这时候犯起了倔:「我就不出来!我要在里面诅咒你到死!
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临兵斗者列阵在前!我诅咒你待会儿走出去三步就原地暴
毙!我诅咒你被人烧死!我诅咒你全家都下地狱!我诅咒信秀在三途川中间就掉
下去、成就不了莲华……」
刚听觉相叫唤到此的时候,三郎还觉得可笑;但是接下来,三郎听着听着,
无明业火就又烧了起来:
「我诅咒你织田弹正忠家马上灭族!我诅咒汝家男子世世为奴!诅咒你家女
子代代为娼!诅咒你媳妇、你母亲、你姐妹、你姑姨玉臂千人枕,朱唇万人尝!
天天被百十个男子轮番奸污!每时每刻,上下前后三个穴里都被人插!」
——旁边看热闹的无论男女老少,全都听傻了:一个穿着体面的大和尚,对
风月淫乱之事知道的也未免有些太过于清楚了吧?
「你说什么!你再说?」
「我就说!」这帮云游僧人,大多会扶乩占卜的,自然对于他人的情绪心态
也是掌握得一清二楚的,而大凡这帮和尚骂起人来,也最为气人、话语也最脏;
觉相一听三郎急了,就知道三郎肯定是对家中某个女眷有什么别样眷恋而着急,
于是他反而骂得更欢了:「我诅咒你们家所有女眷都成为野男人那话儿的奴隶!
我诅咒你们全家女眷离开男人的阳精都活不了!诅咒某天你们家女人当着你的面
儿被人轮奸……」
一听这话,三郎再也气不过去,胸膛中攒足了怒气、双臂充血、双脚踏地,
忍无可忍之下瞬间拔刀,对着茶器棚的横梁就劈了下去——
这一刀下去,且听「呼啦」一声,这茶器棚瞬间被斜着劈成了两半,直接塌
了,茶器棚里也登时安静了;
周围的町内奉行众闻讯而来,见状立即搬开了茶器棚,只见里面的觉相还保
持着盘膝端坐的姿态,只不过人已经两半了——从他的左肩头到右腰侧,被三郎
的那把刀齐刷刷地,砍得上半身跟下半身彻底分离,觉相死后都没闭上眼睛,看
他皱着眉头、嘴角带着欲收还没收回来的微笑的模样,分明是他都没明白自己怎
么突然身子一凉就要断气的;
至于里面的一些茶碗水釜、茶桶陶罐,也被刚刚三郎的那一刀的刀风给斜着
砍成了两半,而且刀痕非常整齐,一点毛边都没有。
——自此,三郎手中的这把「长谷部」,前头还被人另外冠上了两个字:
「压切」。
但是,在这个时候,「压切长谷部」的名号可不是什么美谈;虽然在这次事
件中,三郎确实有些委屈,但毕竟他是个新家督,而且,毕竟他当街杀了人。
更何况,杀掉的还是比叡山的和尚,三郎不在意,弹正忠家的其他人可都慌
了。于是,在土田御前和林通胜等人的商议之下,土田御前做主,赶紧准备了一
大笔铜板跟金砂作为赔款,并且林通胜以笔头家老的名义给觉恕法主去了一封信,
信上谎称觉相禅师在尾张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