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三郎,必然不会多理睬诸如十兵卫这样的人一下。即便是
刚刚,三郎也只是嘴上客气而已,他并没真心把十兵卫这个男人当成「自家人」——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当明智十兵卫光秀真正成为织田家臣之后,三郎信
长却并没有因为光秀与归蝶和斋藤家的关系,把光秀的名字写在自家家臣谱的
「御一门连枝众」的名单里。
因为实际上,从三郎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后,在他心里就对这个衣着体面、
谈吐儒雅、举手投足的一板一眼的动作透着一股无比规矩的男人产生了隔阂。
(这个人太装了、太无聊了!)
三郎不是没见过公卿贵族——自己小的时候,公家飞鸟井卿与山科卿来尾张
的时候,自己就作为父亲信秀的陪侍接待的二位贵客,当时的三郎观瞧得真楚:
当飞鸟井雅纲殿下和山科言继殿下宣读天皇旨意的时候,那确实是一板一眼、动
作缓慢且庄重,念御书信的时候发出的鹤音严肃又不乏清朗,但是等父亲信秀收
了天皇御笔之后,那二位上官,无论是吃饭喝酒、还是蹴鞠、闲逛,从头到脚的
状态都很轻松,俩人除了穿着贵气一点之外,正常庶民百姓什么样他俩就什么样;
远的不说,热田神宫的宫司千秋父子,往祖辈论那也是藤原贵族血脉,而这二位
在祭祀诸如天云丛剑、惠比寿、大楠木这样的神祇或神物的时候,会把架势端得
足足的,但是平素里三郎见到他们俩,那千秋季光老爷子活着的时候,根本就是
个邻居家爱唠叨、好管闲事却成天都会笑吟吟的「欧吉桑」,至于千秋季忠,在
他父亲季光老爷子与加纳口被美浓军的乱箭射死前,那小子根本就是最开始经常
被三郎带人欺负、后来也放开了自我喜欢跟三郎他们一起到处瞎胡混的小胖子;
而十兵卫这哥们儿,他第一次见到三郎的时候,是在胜幡城的城下町中,当
时的三郎正带着一帮津岛众的兄弟们,看一位从琉球王国前来尾张的街头艺人耍
猴,而且一下子是耍一公一母两只猴子——一起耍两只猴的场景可在当时十分稀
奇,而那个艺人老者满嘴乱七八糟的口音,听着唐人不像唐人,扶桑人不像扶桑
人,却也逗得围观的街坊们哈哈大笑;再加上那两只猴子的动作极其利索,假装
用纸刀纸枪打了一架之后,两只猴子还主动丢了武器,抱在了一起作了亲嘴,更
然人乐不可支的同时,情不自主地纷纷鼓掌;而就这位十兵卫大人,就仿佛是故
意要让三郎发现自己是来窥探观察三郎似的,对于这耍猴打把势的街边小戏,完
全嗤之以鼻不说,跟人凑在一起,却常常慌乱地会倒退三两步、生怕人家老百姓
粘上油污泥土的衣服蹭上他自己的袍子,当时被人们围在圈子里的那两只小猴子
表演结束,端着铜锣朝着观众们求赏钱的时候,这家伙也是用着极其抗拒的目光
盯着那两只小猴子,似乎如果那两只畜生胆敢碰到他的布靴、他就能抽刀杀了俩
猴一样;并且,当探子斥候就当呗,自己问路、跟人买东西、坐下来吃东西的时
候,也要摆出一副贵气派头来,在三郎眼里他倒觉得,这位仿佛并不是来当斥候、
而是从京都下来巡查尾州胜幡城治理情况似的;
尤其是这个在做浪人远行时候在诸国留下所谓的「礼节贵公子」之美名的家
伙,看谁都是眯缝着眼,以至于一开始三郎都以为这家伙是不是视力有点问题;
可等到后来,十兵卫这家伙发现了自己的存在之后、且每每在暗中观察自己的时
候,都是睁大了眼睛的,这一举动,让三郎心里特别地不自在。
等三郎后来再派泷川一益的「飨谈众」一打听,才知道,合着这家伙其实就
是道三的侄子、美浓明智庄的少庄主——即便这样,三郎也有些哭笑不得:一介
小小农庄的少爷,却看起来比一个家族的笔头家老、甚至比那些从京都下向到各
个地方的公卿贵胄都有派头。
(十兵卫此人,怕不是徒有虚名吧……这家伙的德性,可真是自视甚高!之
前听说他还认识那么多近畿名宿,现在想想,怕不是吹牛吹出来的吧?)
而想到这里,三郎不免又走了神——因为当初十兵卫这家伙来尾张,是为了
帮助斋藤道三和归蝶窥查自己的行为举止,而在此之前,三郎还真有心思接触一
下这个十兵卫,甚至觉得如果自己能和这家伙谈得来,都想要把他延揽为自己的
家臣——一回想起当时,三郎就头疼加心疼,倒不是因为十兵卫的出现,而是因
为在那不久之后,阿艳就被嫁去了青山家;
但那时候,自己跟阿艳总共也不过是几个月没见面而已;
这一次,两个人已经差不多有一年多没见到了。
这一年多里,三郎一直是在隐藏着自己对于阿艳的思念的,毕竟平手爷的遗
书还化在自己的肚子里;三郎自打安葬了平手政秀的那一刻起,他就发誓:等到
统一整个尾州,才是自己再见阿艳之时。于是,在这一年里,在反复跟自己先前
得罪过的众多老臣与谱代继承者道歉安抚之后,三郎一直可谓是励精图治,白天
亲自带兵操练、晚上常常夜读至天将破晓,对于胜幡城和那古野的大事小情,基
本上皆事必躬亲,甚至是庶民之间因为粒米半糠引发的争端官司,自己有的时候
也会去帮着判、帮着调解;他也不再贪玩、也戒了酒,对自己唯一的放松方式,
也就是每隔三天会花出一个晚上去跟归蝶同房,两个人赤裸着身躯搏戏到大汗淋
漓、三郎会疯狂地在归蝶多汁的蜜穴里多灌注几次热烈的阳精之后,才会跟归蝶
相拥而眠,但通常他只是睡上两个时辰后,又会轻手轻脚地推开归蝶,离开被衾,
跑到书房去看书;如果再觉得无聊或者情绪滴落,他便会趁着太阳还没升起的时
候,骑着那匹高头大马,跑到热田神宫旁的海滩那里,跳进海里游上几个来回,
让自己对阿艳的渴望之心彻底麻木疲惫下来,等到旭日东升,他才会离开海水,
就着一身湿穿上衣服,任由风吹日晒把自己的肌肤熥干,然后才会去处理政事或
者继续操练兵卒。
——但是有一天,他突然有些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了:
因为那天,卧在自己身上、手上还攥着自己阴茎的归蝶说梦话了——她念叨
的,是她表哥的名字:
「十兵卫大人……不行!十兵卫……十兵卫!不要……不要……」
这一瞬间,让三郎的心里瞬间诞生了一股比长在热田神宫周围那些梅树上的
刚结出来的青梅果子还酸的滋味。
——归蝶先前坦白过自己在土岐赖纯身边时候的遭遇,但是对于她和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