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别的多余的话,您就当我是
醉后酒话吧。您不用放在心上。」
「我明白了,道安。」平三思量片刻,看着道安追问道,「那你来了这里,
真就只是因为,不愿意看到你的那位『小姐』大人嫁给对你有知遇之恩的老爷,
心里烦闷而云游到这的?还是跟先前,你到我那里的目的一样?」
「呵呵呵,可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您猜对了。我这次来,是见人
的。」
「那你见到了么?」
「当然见到了。」
说完,道安和平三,竟然齐齐看向三郎。
三郎表面上故作镇定,实际上手心里的汗都冒了出来——饶是他上过几次战
场,在这一刻,他竟然仿佛感觉到,道安和平三的眼睛里,似乎有千军万马冲着
自己奔袭而来。
「啊?……怎么?哈哈,道安禅师,您,该不会是为了来见我的吧?」
「见您?啊……不不不!您搞错了!您和小的,不过是在路边的饼汤铺子偶
遇的食客而已,对吧?」道安先是笑哈哈地说道,但接着,他又挣开了略微狰狞
且冷峻的眼睛,幽幽地说道:「我是来这里,想要看看那古野的新任当主,织田
上总介信长大人的!」
三郎心底不由得无比地发毛——但是,三郎这家伙向来有个毛病:他越是心
慌的时候,就对眼前自己要面临的事物越是感到刺激,也越是有种想要去挑战、
去征服的欲望。
于是,他也笑了起来,把抓紧刀柄的手松开,改成了双手抱胸看向了眼前这
个独眼男人:「哦?那您倒是说说,您觉得,织田上总介信长这个人如何呢——
我老早可听说,这家伙可不咋地!这家伙,是个『大傻瓜』,天下谁人不知道啊!」
这下,看热闹的换成了平三。
而道安却慵懒地抻了个懒腰,又把手伸进衣领里,抓了抓自己的腋窝;抓了
半天之后,道安眯着眼睛撇着嘴说道:「说实话,我啥都没看出来——我既没看
出来这个信长有多厉害,也没看出来他是个傻瓜……我倒是感觉,他爹织田弹正
忠信秀大人,比他可傻多了!」
「你说什么?」三郎又惊讶,又有些生气——惊讶的是,自己从小到大第一
次听有人说自己父亲比自己傻,生气的则是眼前这个不要命的,居然敢说三郎自
己最敬爱的父亲的不是。
「唔——您看看啊,三助大人:信秀早年间,拥有一切可以做大的条件——
那个时候,不远处那个清须城里的织田信友还没成气候;北边的敌人还是除了画
鹰之外啥都不会的土岐赖艺;东边的今川义元,刚刚平定完跟自己弟弟玄广惠探
之间所发生的『花仓之乱』,脚跟还没在骏河跟站稳,三河的松平清康刚死、远
江的吉良家、石桥家、酒井家、石川家、本多家都在闹内讧,结果这个时候信秀
没把握住扩张的机会,反而热衷于去跟京城的公卿们搞在一起,你说说,这是不
是傻?若让小的说啊,现在信长所面临的一切困难,其实全都是信秀这个当爹的
所造成的!但与其父相比,那个信长小子,反倒是敢作敢为——先前鸣海城下一
战,虽然打败,却也应该不敢让今川义元小觑了那个信长小子的血性;尔后,我
听说三河村木砦一战,这小子居然敢狠下心、让自己的兵卒们用尸体堆出来一个
登城的梯子,残忍是残忍了点,但恰恰说明这人并非寻常之辈!为了目的,可以
不择手段,搞不好,这信长啊,将来会比号称什么『尾张之虎』的其父信秀,要
更加大有所为!」
没等三郎开口说些什么,道安又说道:「只是嘛,在下估摸着啊,现在那个
信长小子,肯定在畏首畏尾地,啥也不敢干——现在的西边有刚跟服部党和六角
家搭上关系的清须城,北边是看似老实、实际上比父亲那个『蝮蛇』更加杀伐决
断的斋藤高政,东边呢,又是『东海道第一弓取』今川治部大辅,看起来,貌似
是对那个信长形成了一个困局。但是,如果我是那个信长的话,首先不顾一切地
攻取清须城,才是第一位。」
「为何?」
「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在尾张站稳了脚跟,那个信长小子才能确保下一
步的事情——是,津岛凑的大米、热田神宫旁边的商座,能让他吃得饱饱的,可
没有地盘、没有石高、没有人马,又能有什么用呢?今川家进攻的脚步,那是一
步一个稳扎稳打;斋藤家的『国盗物语』,讲究的是一个恃强凌弱。若是鸣海城
在那个信长小子手里还好点,但是现在他又没有鸣海城;就那古野那么点地方,
怎么可能任其苟且?反而,你看看,平三公子,您也看看,这么大个城池、城下
这么大块街町,如果有人要是打过来,这里是不是易守难攻?这样的城池,交给
斯波义统、织田信友那种棒槌,简直是浪费啊!」
(易守难攻?这人该不是说梦话吧?)
——三郎又觉得难以置信又觉得好笑,因为自己确实差在一个人数上,但是
上次打完了萱津之战之后,自己带人大闹清须城下的时候,简直跟玩游戏一样,
如果自己带人够的话,早就把城池夺下来了,怎么能说这里易守难攻?
可在一旁的平三却也点了点头,并且仿佛自顾自地说道:「嗯,确实是座好
地方啊!虽然看似一马平川,实际上城下复杂得很。若是笼城,如果能在十字街
町的交叉点位上,放上几个兵站关卡,或者安排几个箭楼垛砦,只要对方不超过
五万人,打个漂亮的笼城战,绰绰有余!」然后,平三又不住地点着头、看了看
道路的两旁,又看了看路对过那远处在春日井的大片大片的田垄,感慨道:「不
得不说,尾张真是个好地方。有甜水、有耕地、有足够的佃农,比吾越后,不要
强太多了!」
「那要是对方超过了五万人呢?」三郎迫切地追问道,索性也不去管平三和
道安的身份到底如何了。
「如果超过五万人……道安,你怎么看?」
「如果超过五万人的话,以在下浅见嘛,呵呵,那当然,就没有笼城的必要
了……」
「那么,就不如……」
接着,二人异口同声而出:「——奇袭。」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
「奇袭,可是……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又该怎么实施呢?」
三郎继续问道。
可这时候,道安却再次拾起了自己的竹棍:「该怎么办……这就是那个信长
小子,自己需要考虑的事情啦!而我呢?小的我云游修行的时日太久,该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