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捋了几把,又掏了掏。
李萍说她早喂饱了这俩畜生,还问杨书香要不要把它们抱去前院?看着大狼
和熊鼓熘熘的肚子,看着它俩在地上滚来滚去,杨书香哼唧了两声:先搁这院儿
吧。
随后揣起俩馒头回到前院,给水壶灌满水就跑去了村东的地里。
逮着之后已经喂两天了,那条被拴在沟里的柴狗倒也老实下来,见来人拿来
吃的,欢颠起来连夹着的尾巴都抖愣翘了。
吃,吃饱了好长肉。
盘算狗的分量,书香笑着,扬手把馒头掰开了扔到了它跟前。
他蹲在垄沟边上,又把绿色行军水壶里的水给它倒进狗食盆子里,看着柴狗
从那狼吞虎咽,他掐了个麦穗放在鼻子上深深闻了闻。
掐开的麦粒还有些软,浆包里被挤出的白水涌出一股浓郁的麦芽味儿。
是该换点西瓜吃了。
心里合计,狗不也喂了,他就站起身子,踱着步朝地头的二八车走了过去。
顶着日头,杨书香顺着麦地忽悠悠地骑了出来,打徐疯子家门口经过时,他
停下车,看了看那紧闭的破门板子。
墙头上依稀可辨,已经簇生出一缕缕青草秧子,连门板都显得越发苍白,这
千疮百孔的门和千疮百孔的墙一样,同那三间土坯房搅合在一处,透着一股酸败
和腐朽,摇摇欲坠且与周遭格格不入。
一旁驻足打量了会儿,不见动静,喊了两嗓子也没见有人应声,看样子又没
在家。
这神出鬼没的一个人到现在也说不清到底去哪了,反正是问谁谁不知道,一
个个的三缄其口,要么就是一问三不知,书香干脆也就懒得问了。
倒着东侧麦田,杨书香顺着田间小路到杨刚家后身的厕所解了泡手。
他看着废纸篓里归置得干干整整,原以为家里会有人呢,结果一看,汽车也
没在门也锁着,透过门缝朝里打量了会儿,静悄悄地半拉人影都没看到,他正寻
思开门,结果钥匙却落家了,就顺着房后头又翻回头来,在艳阳高照的光影中,
倒着后身的小路骑了下去。
其时绿柳成荫,连杨树干都泛起一层青虚透亮的灰白色,像新媳妇儿头上蒙
着的盖头,至于内里,则让人很难去窥视,是好是坏也就分不清了。
打后道七拐八拐,莫名其妙地闯上坡,书香才发现自己竟来到艳娘家的门口。
他抹了把头上的汗,反正也有日子没过来了,干脆停下车。
走进院子时,在看到棚子里停放的兔子,在看到厢房里的摆设时,书香心里
所有的美好渐渐化作了虚无,于是他忍不住就来了句幺蛾子。
他把所有看到的感知到的不合情理的东西统称为幺蛾子,比如清晨起床前厢
房传来的噪音,比如这厢房里请来的一尊菩萨,比如焕章嘴里整出的一两句鸟语。
快拉倒吧你!兄弟戴个假近视镜已经够装的了,再整这半拉咯叽的话,他怎
听怎别扭。
反正不回沟头堡就甭去窑坑。
面对那些不如意的人生,书香心里又骂了句,日你妈个逼!书香转过脸看向
正房,上房里艳娘抱着小凤霜在屋子里正熘达,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原本就娇小
玲珑的身子看起来竟更为消瘦,脸似乎也都失去了往日里的光泽。
他撩开纱帘,三步并作两步几下就蹿到了正门口,探出脑袋来,小声朝里呼
唤声艳娘,紧接着又道:睡着了吗她?甫见杨书香跑过来,褚艳艳顿住身子:几
点了这是,咋没去上课?她一脸惊讶,其时脸上蒙着层细汗,头发都快擀毡了,
却似乎没意识到。
放假了我。
说着话,杨书香抽搭起鼻子凑上前来,见艳娘怀里的凤霜鼓起乌熘熘的眼珠
子正四处踅摸,就笑着捅了捅她:又磨你妈呢吧?捏起她的小手。
此刻,这小家伙还不能人言,咿咿呀呀的也不知说些啥呢,倒也给这憋闷的
房里带来了一丝欢快。
迎合着书香,褚艳艳哎了一声:这才是个小磨人精呢。
笑起来甚至顾不得擦脸上的汗,书香看得出来,艳娘还是挺喜欢这二丫头的。
看孩子也没心睡了,褚艳艳干脆把凤霜放到了炕上,瞅瞅,过煳涂了不是。
边说边给凤霜身子两头垫上土枕头。
你妹儿这精气神就没治。
省得你腻呀。
书香干笑着。
不正好作伴儿吗。
原本还想洗个澡,结果来这儿又见褚艳艳邋里邋遢的,虽谈不上碰了一鼻子
灰,也没遇见啥实质性堵心的事儿,可这心里就是莫名咯噔起来。
本来还惦着问点啥呢,思来想去的,见艳娘都这样儿了还问啥啊。
姥没过来帮你?这里外屋冷冷清清不说,一中年妇女和一襁褓中的婴孩也没
个伺应的人帮着搭把手,说不走心那是瞎话,想起贾景林在自家搞鬼的事儿,书
香心里便又忍不住骂了起来。
你大舅内边不也得吃饭吗,哪能老长我这儿。
不说杨书香心里惆怅百转黯然神伤,褚艳艳安抚好贾凤霜倒是笑了起来,顺
手拾起一旁的手巾搭在脖子上,吃饭没?你妈家来了吗?书香摇摇脑袋:可能下
乡了吧,说不好。
前院没见着柴灵秀,而后院和东院也都没见着人,他说不清妈到底去了哪。
几点了还不吃饭。
边说边往炕沿儿上靠,坐定之后颠起脚来。
车在家呢,贾大人内?拜佛去了?凤鞠不回家也就罢了,而贾景林四处寻营
的做法不免令人肝火大炙,所以这话说的难免有些皮里阳秋。
褚艳艳拾身跪在炕上,话她没接,扫向书香时却道:几天没过来了,啊?还
以为把艳娘给忘了呢。
打着趣儿,朝堂屋挥了挥手。
舀瓢凉水介。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热劲也上来了,顿觉口干舌燥浑身不得劲。
我是不是太窝囊了?愤懑之下,书香内心暗忖着。
又暗道自己倒想来,可每每一想起贾景林所干的好事儿,人便如坠冰窖般,
身上所有的热乎劲就都没了。
这种事儿讲究的是捉奸捉双,得拿证据说话,为此他曾不止一次告诫自己,
万不能破裤子先伸腿,可问题是贾景林已然承认了,自己又怎好自欺欺人?再说
这事儿又是外人在自己家地盘上搞出来的,为啥还磨磨唧唧当三孙子?!至此,
心头怒火催逼起来直恨得牙根痒痒,巴不得现在就给对方来几个嘴巴才舒心呢。
瞅这眉头皱的,琢磨啥呢又?褚艳艳不知杨书香心里所想,见他心不在焉,
就又支唤一声。
去呀。
书香啊了一声,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