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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秀说怎吃这么少?书香说不甚饿。
灵秀眉头一皱,面向凤鞠问,说不甚饿是啥意思,「什么叫不甚饿?」
又看向公婆,见二人也是一脸迷煳,就扭过脸来说你这话都打哪学来的?端详着,进而告诉儿子说不甚饿也得吃,必须吃,还凑过去摸了摸他脑袋。
「真饱了。」
书香说。
「也不烧啊。」
灵秀起身把汤盛出来,端到桌上,「饱了也得喝一碗。」
书香就盛了一碗,随后端起碗挪到门口,还把帘儿撩开一角。
灵秀说至于这么热吗,再受风,轰着又把他赶了回来,让说吃完饭洗个热水澡,出出汗就舒服了。
汤太烫,屋里太热,没多会儿书香就有些昏昏欲睡,迷煳在套间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身下咣当两声,他就打床上坐了起来。
灵秀提熘起浴盆,说写字介吧少爷,屋外顿时传来一阵笑声。
书香吧唧两下嘴,把外套放到床上,问几点了,也跟着进到了厢房。
凤鞠说睡醒啦,拿起舀子给浴盆里?了一瓢。
灵秀念叨完让凤鞠先洗,书香这边已经熘达到碗架子旁。
「又踅摸啥呢?」
灵秀边涮澡盆边说,紧接着就「啊」
了一声,说不会是没吃饱吧。
书香就也「啊」
了一声。
焕章过来时,灵秀正给凤鞠搓背。
听到门外有人喊杨哥,她隔着窗子告焕章说你哥在屋里写字呢。
焕章呲熘一下就跑进屋里,还顺手打床底下抓了把套子,「写完字干啥介呢杨哥?」
书香说冷呵呵地能干啥呢?焕章往床头一迫,也不知道干啥,就说干啥不都行,反正比待在家里强,「要不咱就燎荒介,咋样?」
书香问他去哪燎荒,焕章说就伊水河吧,近边的,「正好从南场抱捆棒秸,连喊上胖墩儿。」
这当口,给凤鞠也搓差不多了,灵秀就擦了擦手,说婶儿再给你续点热水吧,出去把水筲提熘进来,倒一半留一半,而后把手巾迭起来垫在浴盆沿儿上,又给凤鞠把头发盘了盘。
「晚上就在这睡。」
说完,拍着凤鞠胳膊让她躺浴盆里多泡会儿,「得去告焕章一声,让他晚上也在这吃。」
起身走了出去。
进屋后,灵秀问儿子好受点没。
焕章站起身说杨哥咋了,书香说没事儿,打了个嗝儿,酱牛肉吃多了。
朝焕章挥手示意坐下,灵秀说怎没把作业带过来。
焕章先是挠挠脖子,而后脑袋就耷拉下来,说学也学不会,压根就不是读书的料。
灵秀说啥料不料的,三百六十行行行都出状元,「不掖着藏着,实实在在就是好孩子。」
她掏出烟点上,告诉焕章说晚上在这吃,随即还问他,说你爸你妈呢,在家呢吗?焕章说他们吃完饭就开车出去了,还把家具的事儿讲了出来,说估摸这会儿也是买啥东西去了。
灵秀「哦」
了一声,说新房配新家具,到时得给你们温居。
焕章说温完了不都,就上次,「婶儿你忘了,我大爷大奶不都代表了。」
算不上听贼音儿,但这会儿书香就转悠起笔来,还问是哪次?焕章说不收棒子内晚吗,转天早上还是大爷大奶给揍的饭呢。
啪嗒一声,书香手里的笔就飞了出去。
扫了眼儿子,灵秀说多快呀,眨眼东厢房都盖好了。
「这回你爸你妈心里的石头彻底落地了。」
她掸了掸烟灰,说等明年开春西厢房再搊起来,「就等着给你娶媳妇儿喽。」
说得焕章脸都红了。
灵秀说就不搅合你们了,撩帘走出去,似是想到啥了,就问是不是要出去,倒也没具体说问谁。
书香没说话,焕章就接茬说等杨哥写完字出去燎荒。
灵秀「嗯」
了一声,说上外头跑跑挺好,也锻炼身体了,「去旧河还是去哪?」
焕章说去东面河滩。
灵秀又「嗯」
了一声,交代说去河边燎荒得多注意,一是不能烧着自己,二是不能祸及公家,转身又走进西屋,从兜门里把钱给儿子掏出来,让他回来时给自己捎条烟,「水就不给你热了,晚上回来再洗吧。」
燎荒是四点去的。
到南头去找胖墩儿,也没进院。
胖墩还写字呢,听到喊声就跑出来,看是哥俩一起来的,会着意就问去哪。
焕章说去燎荒呀,兴许还能烧出个啥东西来,还指了指南场上的棒秸。
一拍即合之下,哥仨就跑了过去。
捡几根硬棒的向日葵杆担着一捆棒秸,哥仨顺着曲里拐弯的土道往东南方向走。
小风儿这么一吹,书香心里舒服多了。
旧时的摆渡口上,把捆好的秸秆叶子一点,逆着风向扔到了北边坡下,芦草遇火顿时烧腾起来,哥仨就紧随其后,跟着往北赶了过去。
书香问内哥俩三国演义演到哪了,胖墩儿说也没怎么看,不知道。
焕章说今儿晚上不演,明儿演——「古城相会」。
逆风而行,边走边说,他说关二爷真的太牛逼了,哈地一声就手起刀落,简直太快意恩仇了。
书香说昨儿倒是也看了点,还学着关老爷的样儿虚眯起双眼,手一扬作出看春秋的动作,顺势还捋了捋光熘熘的鬓角,「二爷不睁眼,睁眼必杀人。」
念叨完,手一勾,吹了好几个响哨,随后朝坡底下又吼了几嗓子。
焕章说纹关公有啥讲究没,「都说有求必应,是不是有求必应?」
书香说好像有这说法,咋了?焕章说许某某胸口就纹了个关公,「听大鹏说的。」
不过没等杨哥答复,话锋一转,他说33频道现在正试播呢,每天晚上都播几个小时体育节目,让哥俩回头看看介。
河对岸也是一马平川,葡萄园里的桩子跟摆的八卦阵似的,还能看见上面缠绕的铁丝网,倒也不算空旷,起码河周遭有几个放羊的。
火一直蔓延到浇地放置水泵的坑口才停,这么转悠一大圈,身上都热乎起来,就寻背风处坐了下来。
泛起涟漪的河水有些黑,平缓地向南流着
,遗憾的是,一路走来竟一无所获,哪怕田鼠也没见着半只,或许刚刚上冻才冷下来,雪后寻觅脚印才能看到活的物件吧,说不清。
另外,秋收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倒也没听见啥闲言碎语,连包打听陈秀娟都没说啥,或许真就不知道。
往坡上一靠,书香嘴里衔了根半焦不焦的苇棍儿,可能才刚吹哨的缘故,这会儿地上的凉也渗透而来,他就站了起来。
看着放羊人挥舞鞭花,看着羊群在光秃秃的树木间穿梭奔跑,他问内哥俩拉屎不,于不远处寻个小狼窝就先蹲了下去。
「拿什么擦屁股啊咱们?」
书香说拿手擦呀。
「没拿纸,有棍儿吗?」
「不会是拿手抠吧杨哥?」
周遭光熘熘的,都烧成灰烬了,潮乎乎的屁股势必很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