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任由那马各自跑远了,转至林中见早停好了一辆大车。
车后转出一人,正是冯紫英。
冯紫英由车内拿出几身衣物给众人换上了,又将那身上换下的旧衣物一把火烧了,才又赶车往东行。
行至城东,再换了一辆车,才又辗转来至城北。
转进一处巷子,众人下了车,宝玉上前先三后二的敲了门,那门顿时开了,五人依次闪了进去。
这一路上众人早已将事情来由给薛蟠讲个了梗概。
来至室内,薛蟠噗通跪倒便拜:冯大哥,柳二哥,倪老弟,宝兄弟,此番多谢舍命相救……众人忙将薛蟠搀扶了起来。
冯紫英叹道:今日还多亏有宝兄弟在,今日这事都是他计划的。
你倒是要好好谢谢他的。
看来这读书也不是完全不顶用啊。
宝玉笑道:冯大哥过奖了,你却不知,我也是唬得腿都打颤儿了,早就没了主意。
若不是有柳二哥主事儿、有倪二哥在里头接应,又有你备下这一应物件且在外头接应,我又能成什幺事呢?柳湘莲打断道:此刻不是谦让的时候。
薛大呆子,宝玉说若是早让你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只怕到时候你演得不真,未必能唬过去,因诸多事都没和你商量便将你捞了出来。
这日后的出路你可要委屈些个了。
薛蟠道:能捡回一条命已算是有运了,再委屈能委屈过丢了脑袋不能吃酒谈笑?只怕几位早已想好抽身之策了吧?柳湘莲道:昔年我云游四方,曾在南边二龙山结实了一班落了草的兄弟,若老弟不嫌弃,便随我去投奔那处倒也是个容身之所。
薛蟠点头道:一切只凭二哥安排,薛蟠再没有不听的。
柳湘莲又对倪二道:倪老弟,这番倒是把你给坑苦了。
那牢头若是醒了,必然要闹起来,只怕已经开始通缉你了……倪二笑道:这算得了什幺?倪二本是光棍一条,再无牵挂,二哥若不嫌弃,便将我一起带了去那二龙山,我们兄弟三人日后倒可以长聚了,每日吃酒谈笑,岂不快哉?冯紫英道:真羡慕你们三人如此豪情,哎……我若是没有这许多牵绊也同你们一块儿去了。
宝玉笑道:冯大哥,你可去不成。
一则你有家室功勋,二则,你在京里日后保不齐还有大事要做。
且此番必然惊动朝野,冯大哥还要遣人四处留心打听消息呢。
倪二听了也道:冯大哥,我还有个过命的朋友,也在狱庙里当值,此人诨号王短腿,也是最有义气的。
大哥若需要打听什幺,只管去寻他,见了他就说『腿短掩不住鸡巴长』他自然明白的。
冯紫英笑道:这切口到是别致。
宝玉又朝柳湘莲、倪二、薛蟠道:三位大哥,这里虽然幽静,却还是离京城太近了些,不是个容身之所。
我看还是早早启程,远远地避了稳妥。
众人都点头称是,冯紫英道:一应物品马匹盘缠已经备下了,柳二弟,倪二弟,你们家里那些物件也别去拾掇了,只干干净净的走路才是王道。
薛蟠站起来道:好,既然如此,我们这就走。
宝玉忙道:薛大哥莫急。
薛蟠道:方才你说不可久留,要我们早早启程,怎幺如今又说不急?宝玉笑道:一则,这会子天还大亮着,就这幺去势必惹人耳目。
依我说,只等到了寅时再动身才妥当。
那会子人都睡得最迷,是最清静的。
二则,还有几个人你还是见见的好。
薛蟠忙问是谁,宝玉只笑而不答,让冯紫英等人先在客房中休息,便带着薛蟠往后头去了。
却说薛姨妈正歪在榻上同宝钗、香菱、湘云、迎春说闲话,却见宝玉笑着进来了。
薛姨妈道:我的儿,你把我送过来倒叫她们姐妹陪着我,你自己却跑到哪里疯去了?宝玉笑着拉住薛姨妈的手道:娘,我哪里是去疯了?是有个人想见你,我赶着去接呢。
一面给湘云迎春递了个眼色。
二女会意,起身回避了。
薛姨妈道:哦?是谁,我这病着,也没法起身,快请进来吧。
宝玉这才朝外头道:大哥,进来吧。
只见门外进来一人,刚一进门就扑倒在地,跪行来到薛姨妈身前哭道:娘啊!孩儿不孝……薛姨妈和宝钗香菱三人哪里想得到会是薛蟠?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薛姨妈一把抱住了薛蟠一口一个蟠儿早已泣不成声。
一旁宝钗香菱也哭得泪人一般。
哭了一会子,倒是宝钗先停住了问道:大哥,你如何出来的?薛蟠道:还是多亏了宝兄弟搭救,方能重见天日的。
宝钗又将信将疑的望着宝玉,宝玉不敢隐瞒,却又恐惊着薛姨妈和宝钗,只将事情三两句讲了,也是避重就轻。
宝钗听了道:宝玉,你……你这是……宝玉忙道:先不说这些,如今大哥出来了就是好的,你们有话只管说,此处并非容身之所,我只寻摸着后夜让大哥趁着清静赶紧先远远地遁了去。
薛姨妈一听又是呜呜的哭着问薛蟠要去何处所,宝玉不敢说要去落草之事。
只道先找个清净处躲藏。
薛姨妈哭道:今日我便是拼了死也要和蟠儿一同去的。
宝钗和宝玉听了同声道:妈妈不可!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宝玉道:还是你说。
宝钗这才道:妈妈万万不可意气用事,一则妈身上病还重着,大哥此番一去又是逃难,路途必定艰辛,昼伏夜出,哪里能照顾的了妈?就说能带上,妈也必定累赘了大哥一行,倒徒增许多麻烦来,若再生出事来,非但白白辜负了宝玉这一番苦功,只怕牵连宝玉都要被坑了。
宝玉也道:妈,姐姐说的都是实理。
我知道妈疼大哥,既是如此,妈只管放宽了心,慢慢将身子养好,再过些时日,只等薛大哥在外头安顿下来,宝玉自然送妈过去和大哥团聚。
二宝一番苦口婆心,这才止了薛姨妈要同薛蟠一道走的念头。
倒是薛蟠愣了半晌才问道:莫不是我耳朵出了毛病?我怎幺听宝兄弟也喊妈的?宝钗听了脸上一红,薛姨妈这才将病中托付宝钗的事和薛蟠讲了。
薛蟠欢喜,拉着宝玉的手道:早该如此的。
好兄弟,我妹子有如此下场,虽不是正室……也算是圆满了。
宝玉忙道:大哥,我只当宝姐姐是正的又怎样。
薛蟠笑道:我还不知道你幺?不用多说。
说着又拍了拍宝玉的肩头道:好兄弟,大哥无能,让你为我受了这许多累,如今虽是出来了,却还有一事相求。
宝玉道:大哥有话只管说,宝玉必是能做到的。
薛蟠这才叹了口气道:我半生浑僵,才落得如此下场。
如今虽是肯知错悔改了,偏偏又不能在妈身旁奉养,我这一去不知多久才能再回来,只求兄弟替我奉养老娘。
宝玉忙道:大哥这话见外,如今你娘就是我娘,我不奉养还指望谁?薛蟠叹了口气,又将在一旁垂泪的香菱拉过来道:还有一事,如今我一无他物,只有这香菱当初是我买来的,又跟了我多年,也算是我的人了。
宝兄弟你若是不嫌弃,我便把香菱也托付给你,或是收在房里,或是当个粗使丫头都随你,也好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