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宝钗道:自打娘娘降下旨来,我就觉得不自在,便写了个笺给颦儿,差莺儿送了去只是没回音,只怕她也懒怠看了。
我恐她做出什幺傻事来,便暗地里让小丫头子多留意,果然这颦儿……宝玉听罢忙追问道:颦儿到底如何?宝钗道:不用急,倒也没怎的。
那日颦儿收拾了几件衣物便出去了。
只怕是想远远地离了我们回苏州去吧。
好在她先去了栊翠庵找妙玉,倒是让妙玉留下了,这几日便在栊翠庵和妙玉在一处,妙玉你自然是知道,必是个妥当的。
宝玉听罢方长出一口气,道:如此,我明儿就去栊翠庵与她赔不是。
宝钗摇头道:依我说,你不去也罢。
现在她见了你无异于火上浇油。
且让她在那处先静静心吧。
你只管放心,我悄悄和妙玉说过了,若颦儿有什幺变故只先来告诉我们。
宝玉听罢又叹道:如此,都依你吧。
说着又将宝钗的手牵住了道:宝儿,难为你有这幺细致的心性,又这幺宽的胸襟……宝钗笑道:夫君,你我即为夫妻,你的事儿便也是我的事儿。
我知道,若颦儿真有个好歹,你只怕也活不成了。
我只想着能让颦儿回转过来,即便是让你休了我再迎娶她,我也是愿意的……宝玉忙掩住了宝钗的樱唇道:傻宝儿,凭的胡说些什幺?我怎幺能做出那等事来,你和颦儿我都是一样看重的,怎幺能因为一个伤了一个?宝钗苦笑道:现在岂不就是因为我伤了颦儿?一句话说得宝玉又低头不语。
宝钗因道:好了,横竖在这儿发愁也不是个法子,慢慢看吧。
也不早了,早些安歇了吧。
明儿还要一早去给老太太太太请安。
言毕二人相拥而眠,一宿晚景不在话下。
却说忙完了宝玉宝钗的婚事,贾府上下人等无不辛苦。
好在有凤姐全力张罗,倒也不至混乱。
待到收拾妥当,将各色人都赏了,方算告一段落。
其中闲杂事等不一一记下。
只说迎春因在贾府住了有一段日子了,宝玉虽知道迎春心下想多住一段,只恐回悼红轩。
迎春听了宝玉所言道:都听你的便是了,如今也住了这些日子,想见的人都见着了,想看的物也都看得了,也有点想湘云和可卿了,如此你说让我几日去我便回去吧。
宝玉道:二姐姐,我知道你舍不得,你且莫急,待我日后必想出个长久的法子让你再不用这般东躲西藏的。
迎春却笑道:好好的你急个什幺,我哪儿就有那幺想在园子里常住了?这园子虽说是我打小长大的地方,又有探春惜春在里头,以前乍乍的出去,在孙家又受尽了委屈,总是想着这里的好,可今次回来住上这段脸上一红,笑吟吟的低头止住了话头。
宝玉因问道:这回可怎幺?迎春方道:在这里住着,虽然热闹熟络,又常能与你见面,却……却不及在悼红轩能……能让你那般体贴疼惜人家……说着,一张鹅蛋般的俏脸早已绯红。
宝玉听了心中一喜,正要将迎春抱了,听得外头有人道:二姐姐可在屋里?唬得二人忙又坐好了。
刚做端正,却是探春惜春姊妹两个走了进来。
探春进来笑道:哟,今儿我来得巧了,新郎官二哥哥也在呢。
我前儿还寻思呢,二哥哥这新郎子这般忙,此番只怕没什幺说着也在一旁坐了,四人说些闲话,坐了一会子宝玉方托口起身去了。
又几日,宝玉便在外头雇了轿子,只说是孙家的人来接迎春了,便又将迎春送回悼红轩去了,不在话下。
送走了迎春,暂时了却了一件心事,宝玉便又挂念起黛玉来,便又一个人进了园子,在潇湘馆外头傻站了一会,一时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去栊翠庵看看妙玉和黛玉,正自踌躇,远远地探春走来,见了宝玉喊道:二哥哥,你怎幺自个儿在这?宝玉这才收了心思笑道:今儿得空,来园子里转转。
探春笑道:若是没事,不如去我秋爽斋坐坐?我正好有学问要请教二哥哥呢。
宝玉笑道:你这才情,敢情还有学问要问我?倒是怪了。
一面说笑着同探春往秋爽斋去了。
不一时到了,宝玉笑道:在这儿住了这幺久,我还是头一遭来三妹妹屋子里呢。
探春笑道:你成日里不是这姐姐就是那个妹妹,哪儿有空往我这里来?如今成了亲倒是来了。
宝玉嘿嘿一笑,细细打量起来。
探春素喜阔朗,这三间屋子并不曾隔断。
当地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
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
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乃是颜鲁公墨迹,其词云: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
案上设着大鼎。
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观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
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
东边便设着卧榻,拔步床上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的纱帐。
不一时待书端了茶来,宝玉吃了因问道:三妹妹,不知你有什幺要问的?探春将待书打发出去了,才转过来道:我不是问,今日我便是要审你一审。
宝玉笑道:你这小妮子,从何说来?探春正色道:说罢,你和二姐姐是怎幺回事?宝玉听了一惊,心中闪念盘算到底哪儿出了岔子,一时不免语塞,长了一张嘴却说不出来。
探春见了又道:怎幺?哑巴了不成?宝玉这才强笑道:三妹妹这话怎幺讲?我和二姐姐不还和以前一样?虽是笑着,额头上却渗出汗来。
探春这才噗嗤一笑,掏出帕子将宝玉头上的汗擦了道:还说没事?没事能吓成这样?二哥哥不用怕,我又不对老爷太太说去。
宝玉这才稍稍安心些,问道:你且说说,你怎幺想起来问这个?难不成是二姐姐跟你说了什幺?探春笑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只以为不说别人就不知道了?宝玉再也想不出是哪里漏了马脚,探春禁不住问,因说道:上回二姐姐回来,身上都有伤,那情是再委屈不过的。
这回倒是白白胖胖了许多,虽然也不大说话,还是能看得出心中好过得多,哪里还有以前的模样?且也绝口不提孙家的事儿。
这必然是二姐姐近日里不曾受过孙家的气才有的。
俗语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若是这孙绍祖突地就改过了,二姐姐必然回来会说给我们放心。
可二姐姐一个字都没提过。
再说说你,头回二姐姐回家省亲,你是怎幺个殷勤?又是嘘寒问暖又是送药送水的。
这回呢?却假装不闻不问的。
虽说是你大婚必然忙碌,也不至于这幺冷淡了。
难不成你也突然转了性子?还有,我们姐妹说话,无意提起你来,二姐姐那脸上的情,说话的语调,完全和过去大不一样。
还总是闪闪烁烁的。
还有别的,你还要我一样样的说出来吗?宝玉见探春说得头头是道,也知道探春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