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经。
那老道睁开眼,看了一眼茗烟。
茗烟因道:怎的?老货还不服?谁让你大白日里只在路上磨磨蹭蹭的占道?没撞死了是你的造化。
你可知道扶着你的是谁?是荣国府二公子。
宝玉忙喝道:茗烟,不得无礼!横竖是我撞了老人家,怎幺能这般说话?茗烟这才闭了嘴。
宝玉又朝道士道:老道士,小厮无礼,休怪。
可能走动?我这就差人去请个太医来给你看看?那老道却盯着宝玉,好半天才开口道:你是荣国府二公子?可是那个衔玉而生的?宝玉笑道:正是区区在下。
敢情老人家也听说过我?老道凄然一笑道:罢了罢了,报应不爽,果然是报应不爽。
原来这个道人正是前回忠顺王请去作法意欲加害妙玉的道士,道号空空,因被宝玉破了邪法,至阴寒反噬走火入魔,自离了忠顺王府,本打算归隐山林慢慢调戏将养,怎料伤势过重,行不得远路,故而只流落市井。
因空空道人之前闻忠顺王所言这至阳之物便在京中,又自己早掐算出那物件现世的时候,顾停留间便有意无意打探京中十八年前所发生的闻异事。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打听得宝玉衔玉而生之事,因当时此事甚,故而京中许多人都记得宝玉落草的时日。
空空道人掐指一算,便推出宝玉乃是那世间至阳体制,便是那坏了自己法事的人,料想此番这至阳之人和至阴之人已在一处。
却说宝玉听道士口中只说报应一类,更是摸不着头脑,因问道:道长话语里有何玄机?恕在下鲁钝,不能通透,还望点化一二。
那空空道人苦笑一声,又咳嗽了一阵道:小公子莫急,等我慢慢道来。
宝玉见天色一晚,也赶不到下一处市镇了,又见空空道人身子这般虚弱,因道:此处不是说话的所在,道长若不嫌弃,我们移一步说话可好?说罢亲自扶着空空道人,在一处客栈要了几间屋子。
小二见进来这一众人为首的是个世家子弟,却搀扶着一个褴褛的花子,正不知如何,宝玉掏出一块银子拍在桌上,小二忙笑着接了去了。
不一时屋子收拾下了,宝玉扶着空空道人进屋坐了,道长方又道:承蒙小公子了,老道实不敢当。
宝玉道:道长太过客气,本就是我撞到了你,权当配个不是,一会儿还要请太医给道长看看才是正经。
还未敢问道长法号?空空道人道:小公子不必了,老朽的身子自己还知道。
公子是个仁义的人,如此我便对公子说了罢。
老道法号空空,入道多年,也有些驱鬼御的雕虫小技。
宝玉忙抱拳道:原来是空空道人,失敬失敬。
空空道人道:小公子,我且问你,九十个月之前,你府上可曾有一女儿害了莫名的病?宝玉听了不由一愣,因笑道:道长见谅,我们府里上上下下女子只怕不下二三百,哪日都有几个病的痛的,这等子事我只怕记不得了。
空空道人道:小公子再好好想想,那病来的突然,病者必是通体冰冷,没有知觉,若我没料错,还反复了几回,后来又突地好了。
宝玉听了心道:这,这老道难道说的是妙玉姊姊?因问道:道长怎幺得知?空空道人道:如此便对了。
小公子,久闻你落草时口中衔玉而生,那宝物可否借老朽一观?宝玉更不知所以,只得将脖子上挂着的玉摘下来递与空空。
空空接了握在手里摩挲着,闭目许久方道:果然是它!果然是它!说话间将通灵宝玉还给宝玉,接着道:小公子,你可知,你命格与旁人不同,是至阳至热的?宝玉心道:妙玉姊姊也曾这般说过,还说过她是那至阴至寒的体制。
如今老道这般说,难道真有此事?又不知道士此问何意,因摇头道:这些我倒不大懂。
空空道人道:不瞒公子,你这玉是我们道家修道再不可多得的宝器,只怕能抵得几十年的道行。
老道就是为了他迷了心窍,要帮别人去加害一个人。
至于是受何人所托,公子不必多问。
日后自然分晓。
只需知道,你身畔那人的怪病便是我作法所致。
只是我四次施法,四次均被你破了个干净,反倒引火烧身,惹得自己走火入魔了。
哈哈,小公子,我昔日曾妄图加害于你们,如今便浑身法力皆去,一身病魇,又被你当街撞了,可不是报应不爽?宝玉听罢噌的站了起来道:道长,此话不是玩笑?空空道人咳嗽了几声道:小公子,你看老朽这般光景,又何必拿这些话来与你玩笑?罢了罢了,合该老朽气数已绝,小公子,老朽如今落在你手上,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宝玉紧紧盯着空空道人看了一回,方信了他几分,却坐下来道:道长,你且少坐,我这就去给你寻太医去。
这回换做空空道人愣住了,道:我曾要加害于你,如今你反而要救我?宝玉笑道:道长,你自己都说,你是被利欲蒙蔽,况且那时候你我并不相识,且你并未得手,反而伤了自己,而且,若不是你,只怕我还没有机会和那人在一处,如此说来,我倒是该谢谢你了。
空空道人好半天才叹道:小公子如此心胸,日后必能逢凶化吉。
宝玉便要起身去请太医,空空道人道:小公子且省省吧。
我这病根乃是寒毒入髓,寻常太医哪能医得?宝玉道:那该如何是好?空空道人道:小公子若真可怜老朽,请借那宝玉一用。
宝玉忙又将通灵宝玉摘了下来递给空空。
空空接了握在手中道:多谢公子,老道要借公子这至阳之物调息一夜,还望海涵行个方便就是老朽的造化了。
宝玉因道:如此我便不打扰道长,我只在隔壁屋里睡下,道长若有何吩咐只管说便是了。
说罢便起身去了。
空空道人又道:公子,老朽再送公子几句话:福由女儿生,祸自女儿起;荣华已享尽,儿女各分离。
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用到老朽之处,万死不辞。
一宿无话,第二日宝玉起来,却发现通灵宝玉正端端正正的摆在床头,忙起身去看空空道人,却早已人去屋空。
又去问小二,也不得见。
宝玉只心中称,还有许多疑问却无处解答,只得收拾了骑马接着往京都赶了。
回了荣国府,同王夫人和凤姐回明了王子腾发丧种种事,王夫人又是悲又是喜,悲的是长兄早丧,只有个不成器的侄子王仁,王家再无个依靠。
喜得是宝玉如今已能独掌一面,行事说话也有了几分模样。
宝钗闻宝玉回家自然也过来相见,宝玉安抚一番,王夫人方止住了泪道:我儿,辛苦你这一遭,赶了几天的路,也回后头歇歇去吧。
宝丫头,你也同宝玉一起去吧,我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宝玉放答应着同宝钗一起回至后面自己房里。
莺儿见二人进屋,忙服侍宝玉更衣。
宝玉因问道:怎幺不见袭人?宝钗道:她兄嫂前日得了个大胖儿子,我想着你又不在外头,便让袭人去那边照看照看了。
宝玉笑道:哦?花大哥得了儿子?这可是喜事。
改日我也看看去。
脱了外衣,又将宝钗横腰抱住就要亲:好宝儿,几日不见,可想煞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