绢发往青唐吐蕃等地,一匹得利四贯钱。
他便暗中勾结这陈六,由陈六出钱先将这绢买下,前前后后有千余匹绢,得钱四千多贯先交上去充账。
之后在暗中将陈六手中的绢运往西夏境内贩卖,因连年交战市易断绝,此物西夏境内缺,千匹绢可换得良马二百多匹,这二百多匹马或运往内地或就地卖给军队,一匹良马可得钱上百贯甚至数百贯,乃是实实在在的暴利。
如果军队主导的话,得了良马自然可以用于操练骑兵,或者贩卖生利补贴军资。
但是唐云现在是背着别人用军队的绢转手来为民间商贾生利,军队得不到好处,所以完全是挖军队的墙角给自己找好处,这要叫人知道可不是说笑的。
军队作为一个利益共同体,最恨的就是这种吃里扒外的叛徒。
再加上自己的上司是折可适,这位爷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主。
宋朝的武人,没有不知道河东折家将的。
北宋初年,有杨家将、呼家将等显赫一时的将门,但是到了现在都没落了。
到西夏崛起,范仲淹、韩琦等名臣总领西北军事,白手起家艰难经营起了庞大的西军,其间也出了种家将、姚家将等新贵,但是其底蕴也没有折家将那般深厚,毕竟这是大宋朝唯一允许存在的藩镇,而且是代代出名将、代代有人死于王事的藩镇。
而折可适,便是折家这一代当中最耀眼的将星。
当年年纪轻轻,便被名帅郭逵视为真将种,补入御前侍卫班直,后随种鄂出塞巡边,当时种鄂夜渡大理河,攻克绥德,大破西夏,为宋军报了好水川之仇,西夏恨之入骨,探知其出塞,便选骁将隈才浪罗潜入鄜延路邀击种鄂,折可适单骑迎击,刀斩隈才浪罗于马下,持其首级而还,一战名动西陲。
后来五路西征之时,以横行正使的身份独领一军,先破西贼于三角岭,再破敌于米脂寨、又破敌于蒲桃山,元丰五年先克金汤城,再取霞卢城,朝廷特旨嘉奖,将霞卢城改名洪德寨命他驻守,在西军中有常胜将军的外号。
这样杀人如麻的铁血将领,心都是用冰块雕成的,若是有人惹恼了他,他决不会手下留情,哪怕自己有多大的功劳也没用。
唐云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会不会惹恼他,但是他宁愿自己不知道。
陈六瞅着唐云,他不相信这个贼配军会放弃到了嘴边的肥肉。
为了那每匹马十贯的抽水钱,换了他他杀头也干了,那可是俩千多贯,在这里这就是天文数字了。
也罢,便把脑袋压上去关扑这一回。
回去告诉你东家,十天之后子时,我在南门外十里青沙沟马铺等他。
夜深,洪德寨城内宵禁。
陈六的身影出现在高家店的院内,张青和孙二娘一改早上的情,三人在屋内密谈。
总算是松口了,看在两千贯的份上,谁能站得稳。
陈六说起唐云时,一脸的不屑。
那战马要何时才能到手?十日之后便去交割,届时你们通知大龙头,做好接货的准备。
只要有了这几百匹战马在手,河东河北西京的绿林道,就得奉咱们红莲会为瓢把子,官兵咱也不惧。
到时候再招兵买马,大事可期啊……那唐云真的和夏狗那边有勾当?我打听清楚了,这唐云原本不是汉人,是西夏那边逃过来的汉奴撞令郎,只因通晓西夏言语,才给折可适收为亲兵,专门为了他打探西夏军情的。
我跟着他去过几趟,那边的西夏狗真的和他有交情。
他是个西夏人?孙二娘一皱眉头。
这些时日苦了二娘了,此时我已禀报大龙头,日后必有嘉奖。
十日后深夜,青沙沟马铺。
四十辆大车组成的车队,满载着货物在山路间行进。
深夜间不敢举火照明,只有借助天上的月光摸黑前行。
自从章桀任环庆路经略安抚使之后,一改宗朝时的那种动辄十几万人大兵团出塞得战斗风格,开始对西夏零敲碎打步步蚕食。
章相公极力鼓吹筑堡浅攻的战略,每占一地必筑城堡,然后选拔精锐骑兵扫荡周边,之后五里一堡十里一寨的往前推进,整个环庆路遍地堡寨,而据点外围明暗马铺更是数不胜数,如果没有知道内情的军队人士带路的话,这种规模的车队想避过宋军的监视网是不可能的。
而此地属于折可适的防区,而唐云又是折可适的亲兵都头,所以唐云恰好就属于熟知内情的军队人士。
他带着车队慢慢前行,七绕八拐,而今天晚上的马铺暗桩似乎也松懈了,诺大的车队竟然慢慢渗透过了宋军的防线。
闪过一片树林,前面出现了被挖的横七竖八的深坑壕沟,还有人为放倒的树木石块,看样子是一道人为的分界线,道路被破坏的非常厉害。
唐云举手示意停下,扭头对陈六说道:此地已是边界了,再往前便是夏狗的地盘,车队是不能过了,咱们需步行前往。
陈六以前虽然跟着唐云到过夏境,但是仍然害怕,脑门上汗珠已经下来了。
唐云在前引路,翻过那些壕沟木石障碍物,前方便是一条小路,这里是西夏静塞军司的防区,前面不远便是静塞军司下辖最大的据点尾丁屯,每次西夏入侵环庆路,这尾丁屯的屯兵都是入寇的先锋,双手沾满了汉人的鲜血。
而且此地还是西夏臭名昭着的擒生部队的主要活动区之一,平时隔三差五就要越境打草谷,呼啸来去掠汉人为奴,边民对其恨之入骨,宋军对这个据点也是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陈六跟着唐云提心吊胆的走了一阵儿,周围全是山石林木,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楚,仿佛周围藏着无数的人,随时随地会跳出来给他们来一箭。
到了。
唐云突然停下脚步,陈六差点撞到他身上。
在看前面,黑乎乎的耸立着一个高大的建筑物,这便是尾丁屯设置在这里的烽火台。
近年来宋军的筑堡浅攻之策成效显着,西夏不怕宋军大兵团长驱直入,但是对这种步步为营的蚕食攻势十分头疼,被迫也学宋军在边境要地修建烽火台,不过显然不善筑城的党项人只学了个皮毛,诺大的尾丁屯只有这一个烽火台,而且修得十分高大,跟个小城堡似的,里面装个二三百人估计没问题,但是平时只有二十多屯丁驻守,这情况唐云是早就弄明白的了。
陈六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座烽火台,但是心中已就不由自主地升起敬畏之情,实际上,凡是在陕西边地讨生活的边民们,谈起西夏都是又恨又怕,毕竟这是宋朝这个人口数千万的强大帝国耗费几十年却无可奈何的对手。
前面黑暗中闪出数条人影,接着烽火台上的台窗处,有人打出了灯笼。
借着亮光,能看得清楚面前的四个人都是西夏屯丁的打扮。
穿着生铁牛皮甲,腰挎长刀弓箭,脑袋上的发型是令人恶心的秃发,好像倭人的河童妖怪。
不过这些家伙都是熟人了,为首的那个是个小首领,张嘴对着唐云便是一连串的西夏话。
陈六是一个字也没听懂,唐云也没给他翻译,只是自顾自得用西夏话和对方对答,你来我往说了一阵之后,只见对方哈哈笑起来,显得甚是欢喜,过来还给唐云行了个礼,看样子很是亲密,而唐云拉着他的手也是一付多年老友的模样,然后对方回去之后,唐云跟陈六说:他们答应了,五匹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