嵬名阿埋必定下令让妹勒都逋诱敌深入了。
但是乾顺在这里,梁太后也在这里,有这二位在,嵬名阿埋不会考虑任何哪怕一点点的冒险。
他平时虽然杀伐果决,但是他毕竟是夏臣。
夏主的安全是他任何时候都要首先考虑的。
所以他只稍微考虑了一会儿,就放弃了这个机会。
“陛下,东山失守,情势不明,臣以为可调一万精骑前往支援。
再者为防万一,请陛下和太后移驾稍退。
卫慕贺兰所部久战无功,再打下去徒增伤亡,天色又将晚,不如先令收兵,以免两线作战为敌所乘。
待击退宋军重夺东山,再攻城不迟。
”“准奏。
”嵬名阿埋眼看着天子旗缓缓移动,虽然明知这样影响军心,但是也没别的办法。
大夏马上立国,历代君主都视军权如性命,如遇大规模战争,君主必定亲自上阵以激励士气,也便于君主掌握军心。
所以明知这幺一个十几岁的年轻皇帝啥都不懂,还尽碍事,但是他也不可能阻止乾顺到前线来,否则他必将是乾顺以后权力障碍黑名单上一员。
可惜啊,平白放过一次大好机会。
嵬名阿埋正在气闷,突然听到战场突然喧哗大作,他定睛一看,瞳孔猛地收缩,面色冷峻之极,咬着牙冷笑:“郭信之……哼哼哼,你果然来了。
”再看从东城绕城而来大批溃兵,黑压压如同汹涌溃堤洪水一般,人马参杂哭嚎连天,冲的北城正在收兵撤退的夏兵惊恐大乱,顿时溃不成军,而大批宋军马队则出现在视线之中,郭字大旗高举,连同北城外宋兵一起出阵,大举反击!而此刻连续有旗牌斥候驰至中军,带来消息令他面沉似水。
南城夏军遭到宋军大批骑兵突袭,数千兵马竟然一触即溃。
宋军赶着败兵又至东城,溃兵冲乱了东城夏军,遭到宋兵夹击,再次大溃,近万人被追杀着又溃了到了北城,此时已经是兵败如山倒的架势了。
嵬名阿埋当机立断,令旗一举,层层旗号招展,低沉的号角声又响起……北城外,卫慕贺兰目瞪口呆的看着如狂潮般溃退下来的西夏士卒。
怎幺就突然败了呢?刚刚得到鸣金收兵的信号,怎幺回事?他手持大刀连砍了数名败卒仍不能止,再看自己的儿子和他的督战队已经被败兵人潮裹挟得不知去向,长叹一声知道败局已定,身不由己的被自己亲兵护着败退了下来,然而往哪里跑都是密密麻麻的人,溃退的人潮好像黄河之狂澜激流般真个是惊天动地。
而宋军得势不饶人,在后面追杀不舍。
看样子竟打算趁此机会再利用他们冲乱后面夏主亲军的本阵。
他虽知道大事不妙,但是却犹如大海中得一叶孤舟,只能随波逐流。
旁边根本没人听他的。
正着急间,却见迎面一阵遮天盖日的箭雨扑来,那些跑在前面的溃兵霎时间被射的人仰马翻躺了一地,后面的人收不住脚,被绊倒踩死无数,接着乱箭不停,再看对面黑压压一眼望不到头的骑兵已经列阵进逼,大阵绵延数里,阵容严整杀气冲天。
宋军!?宋军绕到后面来了!?完了?主上呢?!不对!是夏军!卫慕贺兰从昏头胀脑的恐慌中清醒过来,却见对面数十名旗手站在阵前摇晃大旗打着旗语,要败兵立刻绕阵退却,胆敢冲阵者,就地处决!便是有人看不懂旗语,但是那迎面飞来的乱箭却是明明白白。
卫慕贺兰眼看满地卫慕氏男人的尸体,心中恨不得立刻将嵬名阿埋碎尸万段,但是也不敢再退,只好冒险调转马头,狂奔绕阵而过。
而其他的溃兵却前赴后继的试图冲阵,在被毫不留情的射倒了数百人之后,终于不再往墙上碰,大约数千骑兵成功绕阵而过,逃往后方,另有过万步卒竟就此停了下来,呆呆站在双方骑兵之间,黑压压聚成一大片,看样子竟然放弃了逃跑,放弃了抵抗,准备束手待毙。
出乎意料的是,双方都没有进一步的行动,隔着这一大片败兵对峙着。
宋军骑兵没有继续进攻,夏军骑兵也没有接应他们撤退。
宋军大旗之下,郭成全副铠甲披挂,手持染血长刀,端坐马上。
他的铠甲上带着两只箭,但是铁甲坚韧,未伤皮肉。
身侧寇士元、刘仲武、种建中等数十将校皆骑战马持兵在侧,各个满身血污,铠甲多有破损,显然都是经历苦战,此刻眼见西夏颓势,人人扬眉吐气。
“哈哈哈,西贼也有今日!”寇士元乃是郭成副将,职位最高,言语较为无忌。
“太尉,何不一鼓作气赶尽杀绝,眼前这些丧家之犬,禁不得儿郎们一阵冲杀。
”其余将领纷纷称是,这些败兵在他们眼中就是首级战功,就是荣华富贵金银财宝。
他们身后的战场之上已经是遍地堆积的西夏人马尸体,只不过战斗还未结束,谁也不敢妄割首级,否则早就乱起来了。
郭成却不为所动,冷眼越过败兵,注视着西夏那黑压压蔓延战场的骑兵阵势。
“过去冲杀,我军马军四千余众,如今全在这里。
而夏军败兵至少过万,你们杀的尽吗?”等到众将不说话了,他才冷冷回了一句。
“太尉,夏狗虽多,但是已经被吓破了胆,不足为惧。
”“那后面的骑兵怕不有几万人,他们岂会坐视我等逍遥自如?”郭成冷冷又道。
众将之中,如刘仲武、种建中等智谋之辈已经从胜利的狂热亢奋之中清醒过来,略一思索便明白端倪,暗叫侥幸,心想对面的夏军将领果然非是等闲之辈,友军刚败,他便来了个将计就计,利用这些败军布局,试图引宋军入彀。
若非郭成经验老辣,只怕现在已经落入对方算计之中。
这等毒计,便是成了,只怕这些败兵也难逃一死。
对方将领的杀伐果决,令人不寒而栗。
“对方骑兵虽众,然只要我等驱败兵冲乱他们,人数再多也是不堪一击。
”寇士元是久经沙场的悍将,也是见多识广之辈,说的话也有一番道理。
“此一节夏军将领已经想到了,你看此兵刚败,对面骑兵阵势便已列成。
分明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若能以我等之力冲得乱他们,何用等到现在?刚才无法得手,现在再冲十趟也是枉然。
你看他们本有机会接应败军回去,却故意将他们留在这里,便是布下的饵,等我们来冲。
”这一说,所有人都明白了。
这伙败兵,便是毒饵。
宋军若是贸然进击,一旦达不到目的,自身阵型必然被这些败兵搅乱拖累。
到时候对面的西夏骑兵便会趁机发动进攻,在场的都是久战老将,都知道再强大的军队若乱起来,面对比自己弱小的敌人也毫无抵抗能力。
更何况对手的兵力数倍于己。
这也是那些西夏骑兵不愿意接应这些败兵的原因,他们也害怕被搅乱阵型。
自家已经苦战连场,对手那数万骑兵却是以逸待劳。
一旦有失,西夏顶多是陪上这万把人,反正他们号称百万大军,这点人对他们来说不疼不痒。
但是对宋军来说几千精锐的损失却是伤筋动骨,城里守军总共才多少人,如果开战第一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