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甬长的胡同,弥漫着一丝阴暗的秽气,屋檐低矮、房弄狭小,行走在这条胡同里,常是终年阴暗不见天日。
福琅手里拿着一纸书信走进胡同底的小屋中,回头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确定没人跟至,才压低声音道:小雪已经成功地接近皇上,她派人来信,请咱们替她做一件事情。
阴暗的屋中,腥臭的药味扑鼻难闻,到处堆满了稀古怪的东西,只留下一个小小的角落,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怪老人。
已经过了三年,她的动作未免太慢了吧!再这么耗下去,老夫只怕没命等她报仇了!老人语气中撂带责怪。
这是因为小雪心思缜密,无论如何,她一定会完成姬夫人的遗愿,替父亲报仇雪恨!当年咱们同样都受过姬大人的恩惠,你别忘了!毒夫,听着,小雪在信里请你替她做一样东西,需要你费点工夫才成!什么东西?老人的声音如粗沙般难听,他接过福琅手里的书信,看完内容之后,原本沉晦的双眼陡然一亮。
辰砂!她这娃儿果然聪明,竟然想得到要用这样的法子!这玩意儿倒不是什么稀货,老夫这就开始动手做,只要几天就可以完成,要她耐心等着,老夫这就去找那样东西!话声才落,怪老人飞快起身,情兴奋地穿闪过福琅身边,冲出门去,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繁花落尽,小巧玲珑的红果实结满树梢,颗颗精圆饱满,以它艳红欲滴的姿态引诱人们品尝。
轩辕闻天长影一掠,轻而易举地纵横于海棠古林之间,彷佛戏玩般,当他飘然落地之时,掌心轻握住两颗鲜红的海棠果,形状似梨、似苹,只不过小巧得多了。
在他身后,护卫任豫不发一语地候在原地,情恭敬沉肃,彷佛随时等待主人的命令般,浑身戒备。
任豫,你觉得她漂亮吗?轩辕闻天随口漫不经心地一问,咬开了一只海棠果,微讶于其中的酸涩味道,不似它外表的甜美多汁。
真像呀!美若天仙。
主子,待在您身旁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的美可以如震撼心扉。
是呀!可比起她倾国的美貌,朕更喜欢她孩子气的笑,总教人恨不得将天底下所有的宝贝都捧到她面前,搏她一灿。
主子……闻言,任豫的心头闪过茫然,并且吃惊。
忽地,轩辕闻天邪眸一瞇,瞅着果实藏在红艳外表下的苍白,眷恋宠爱地笑了。
去查她的来历,朕要她,她是上天赐给朕最美好的礼物,朕要完全地享有这份美好,不准有一丝一毫遗露!是!***夜以继日,晨昏相随。
他,总是不允她离开视线半步!或许就连真正的夫妻,都无法做到像他们这样身影相随的地步吧!姬绛雪不禁忽发想。
情恬静地站在养心外殿的拱帘后方,姬绛雪状似无心,实际上却是仔细地听着殿里轩辕闻天与大臣们谈论国事的内容。
莫名地,她总是忍不住悄悄探首,好地窥探着轩辕闻天凛然专注的模样。
他总是思虑精密、审慎裹断,对于平内惩奸、征伐外敌之事,总是快刀斩乱麻,一如他惯常冰冷无情的作风。
突然,她无意识地伸手按住心口,纤指勾勒着藏在衣裳底下珠炼的纹路,感觉它贴烫在肌肤上的舒服,那彷佛是从他身上窃取的温暖,不曾消散,每当夜寒霜重之时,她的感受特别强烈。
前些日子,她才从寿景凤的嘴里得知这串养心珠的珍贵,以及它所代表的含意;从那天起,微笑,就常在她不自觉的时候,偷偷地在她的唇畔扬起美丽的弧度,那样微妙的心思,有时候就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原因。
她不会傻得与轩辕闻天这样的邪恶男人为敌,那无异是以卵击石,但她要倚靠他至高无上的权势,为姬姓一门复仇雪恨。
启禀皇上,整个漕运的工程,在河漕总督吴桂芳和淮安知府邵元哲的合作下,总算在正月里将运河河堤重新筑竣,但为了避免洪水期的危险,恳请皇上采用微臣的意见,改在冬月兑运,到了次年春天,漕粮便可安全抵达,少受水患之苦,若此成为常法,施行日久,太仓里的粮粟必定充盈!轩辕闻天昂立在殿上,笑觑了奏事大臣一眼。
他向来激赏忠耿敢言的臣子,所以他只是淡然颔首道:很好的建议,朕准了!谢皇上!此时,轩辕闻天转过头,向候立在一旁的张海瑞,道:近来东北情势不稳,但朕却听说当地军心不稳,士气低迷,辽蓟总兵郭琥提出弹劾,指出军队从上层到下层,层层剥削,这不是个好现象。
张爱卿,你替朕去瞧瞧情况,若真有异状,赶紧回报!遵命!年纪已届壮年的张海瑞,对于轩辕闻天而言,一直都是如父如兄的重要人物,他忠心耿耿,弊绝风情,居功厥伟。
轩辕闻天听见高亢有力的回答,满意地点头,忽然,他唇边勾起了一抹邪玩的笑容,双手背在身后,在臣子们诧异的注视之下,悄静无声地走到拱帘前,故意压沉了嗓音,道:偷听这些事情,好玩吗?姬绛雪被他突然吓了一跳,水灵眸子眨巴了下,望着他从拱帘后探出的俊美脸庞,不禁心虚地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偷听?你明明就……朕一直在看着妳。
轩辕闻天温柔笑语,执起她冰凉的小手,牵着她往殿内走去,丝毫不避讳臣子们愕视的目光,好玩吗?就怕妳闷。
不闷,一点儿都不,相反的,那些事情好玩极了!总是皇上随口说一句话,天下就为之震动,人人凛遵无违,真是厉害呀!皇上,你说是吗?她瞇起的笑眸中,略带了一丝冷嘲暗讽。
闻言,他深邃的眸光一凝,随即勾起了放纵的笑意,牵着她走到火炉旁掬取暖意,淡声道:外殿风大,很容易教妳受凉,以后议事之时,妳就跟在朕身边,别学其它内侍一样避讳了!皇上!一群大臣莫不惊讶万分,失声叫道。
这样不好吧?姬绛雪水眸一瞟,看着那群忠心耿耿的大臣似乎就要讨伐她惑主的罪行,有人不服气呢!皇上。
轩辕闻天挑起眉,冷冷地觑了大臣们一眼,语气寒凉,道:谁敢不服?凡事,朕说了算数!此时,张海瑞瞇起一双沉锐的老眼,觉得眼前的小太监眼熟得过分,彷佛曾经在哪里见过一样,心头不禁揣然。
***御门听政,乃是提前一天由内阁传旨,通知各部院官员,准备第二天上奏事宜,隔天清晨就要聚集在御门外待漏之处,等待侍卫传旨宣入,大臣们鱼贯而进,分班站立,按顺序上跪奏事。
即位以来,轩辕闻天勤于听政,少有懈怠。
此时,一名大学士正滔滔不绝地上奏国事,叙事甚详。
然而,却见轩辕闻天久久不语,忽然蹙起眉心,彷佛发现了哪里不太对劲,扬手遏止那名大学士滔滔不绝的阔论,冷声道:慢!皇上,微臣……见情况有异,大学士不禁惶恐了起来,以为自己哪里说了不对,大祸就要临头。
***曲江宴之后,姬绛雪和禧的身分就一直备受争议,然而纷纷扰扰的流言却不妨碍她在宫里地位的升迁,轩辕闻天的一再放任,让她现在的地位仅次于都总管张锦,为一级总管太监。
可是,这三年来,她学了不少应对进退的手腕,擅于笼络人心,无形之中,各级首令太监对她无不心服,也就因为如此,朝中大臣、后宫嫔妃没有人敢惹她不悦,否则就等着吃她给的苦头吧。
如今,和禧在宫里的声望威严,早已远远地凌越过张锦虽然张锦;并不是当年灭她家门的最大祸首,却是她在宫里地位的莫大阻碍,所以,除掉张锦取而代之,对她而言只是迟早而且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