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尉容,无法想象,根本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这样的陌生……
霍云舒动了动唇,却回答不出。
因为,她没有见过。
霍云舒没有再追问下去,可仿佛答案已经说出,那个会这样形容尉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林蔓生。
“我和你到底又对他了解多少?”尉孝礼笑了笑,“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
霍云舒心里像是缺了一个口子,突然之间无法再填满。
……
上午时光安静度过,很快就到了中午,余安安已经饿了,“副总,要不要回去吃饭?”
蔓生画了一个上午之后,也有些累了,午后还想要睡上一会儿,“嗯,回去吧。”
余安安望向任翔问,“那你们呢?”
任翔是知道的,容少一开始下落作画,就轻易不会停下,“蔓生小姐,你们先回去,容少大概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
蔓生点了个头,“那我们走了。”
收起画架提起工具,蔓生带着余安安回会馆用餐休息。
这片湖畔处,尉容还在继续作画。
等过了一会儿,任翔接到一通电话,是方以真来电,报告海城那边的事务。任翔逐一转告后,尉容低声吩咐,“你去处理。”
任翔只能立刻返回下榻会馆。
就在会馆门前,蔓生一行三人刚刚用完午餐从餐馆出来。
“任专务?”程牧磊呼喊。
任翔停步,瞧见他们是从餐馆出来的,“你们吃好了?”
“这里的饭菜味道不错,你吃了没有?”余安安满足的回道,又是询问,“尉总呢?他没一起回来?”
“尉总还在作画。我先回来处理一些事情。”任翔如实说道。
蔓生则是道,“安安,你去点一份午餐,一会儿送去给任专务。”
“好。”余安安也怕任翔成了饿死鬼。
“尉总也还没有吃!”任翔本能提醒一句。
蔓生当下又是吩咐,“那准备两份,一份送过去。牧磊,你跑一趟吧。”
程牧磊接了这趟差事。
当程牧磊提着餐盒,依照余安安的指示下来到那一片湖泊的时候,果然在湖畔旁发现了那一道伫立在芦苇丛中的身影。
程牧磊上前去,“尉总。”
尉容还在专注落笔,并没有出声。
“您饿了吗?”程牧磊又是问了声,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立刻将餐盒送到他眼前。
尉容依旧不出声,可眉宇微皱。画笔勾勒线条后,这才开口,“什么事。”
“副总让我来送午餐。”程牧磊立刻说。
尉容终于有了反应,他侧过头瞧。程牧磊果然是提了餐盒过来,似乎有些不信,又问了一遍,“她,让你送过来?”
程牧磊点头,“听说您还没有用餐,副总就让我给您送来,您要不要吃?”
“嗯!”只回了一个音,尉容放下了画笔。
就在这片湖泊旁,程牧磊没有立刻离开,陪伴在尉容身边,看着他安静用餐。不远处天鹅栖息,程牧磊静等他用晚餐后,忍不住开口,“尉总,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我说不可以。难道你就会打住?”尉容起身走到湖边。
程牧磊还真是抱着不死心的态度前来,“尉总,为什么这次您没有开口问副总?”
副总被顾总接走,他没有追问。有关于孩子的问题,也不似从前那般躁乱质疑。哪怕是现在到了天鹅湖,两人之间也沉静的不像样。
这样的尉总,不是程牧磊私下所认识的那一位。
程牧磊一直在想,为什么他没有开口?
尉容抽了支烟。
不曾诉说的追问,却又忽然,耳畔响起那道决绝微笑的女声:我借你这二十六万,不是让你对我愧疚!不是让你欠我!我希望你好好的,我希望你能够达成自己的梦想,我希望你一生快乐!
当年,她为何没有开口。
如今,他又为何没有开口。
竟像是同样处境,却不是因为理智真能战胜一切。而是因为——
不舍得。
其实是不舍。
……
程牧磊还在等待答案。
一支烟抽去一半,尉容这才道,“你有没有不想提起的事。”
程牧磊方才能够明白,并不是因为副总对他而言已经无关紧要,而是开不了口!
“尉总,您知道我是怎么认识林副总,又怎么会跟随在她身边。”沉默中,程牧磊不禁想到往事。
尉容的确知道,那段过往还是当年在宜城锦悦的时候。
“在遇见副总之前,我去过许多事务所想要求职,可是没有一家录用我。”程牧磊低声说,眼中灰蒙蒙的,“我已经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温情,我一直以为律师是这么正直善良的行业,但是依旧黑暗。”
收受贿赂,为犯罪的人狡辩辩护,黑白不分没有道义,甚至是想方设法出主意让坏人逃脱法律制裁!
曾经带过他的律师,就是这样一个颠倒黑白之人,将他踩在脚下,他的皮鞋碾着他的脑袋,烟灰坠落,全都落在他的面前,嘲笑轻蔑的对他说:你这个小子懂什么,能给我当跑腿的,是你的福气!你父亲就是太愚蠢,因为他太贪心,才被开除律师资格,最后成了一个废物!
他的父亲,也曾是一名律师,是他最所向往憧憬的人。可境遇却落得凄惨。真的成了一个废人,成天只会喝酒,甚至将母亲也给打跑了。然而程牧磊却始终都还记得,父亲曾经意气风发时候的模样。
直到多年后,父亲去世母亲改嫁,程牧磊也顺利通过司法考试。却才发现,世界远比想象中复杂,那些美好梦想不过是希望,为了金钱什么都可以付出,根本就没有人性可言!而他的父亲,那么高大伟岸的父亲,也不过是芸芸众生施以黑手的其中一人!
所以,最终程牧磊逃了。
他不再愿意当律师,更不再从事和律师相关的任何职业。
当他来到林蔓生的公司,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等待着她的决定。
程牧磊永不会忘,当时她问他的话语:我已经明白你想要跟着我的决心和用心了,但是,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会选择放弃当律师而跟着我?你说过,你已经大学毕业,而且还通过了司法考试。这样好的条件,不当律师可惜?
程牧磊始终都不愿意相告原因,到了最后他只反问她:可以不说吗!
多么感谢,曾经在那个刹那,可以无条件选择相信选择接受,没有再追问下去。
一如现在也是,程牧磊微笑说,“尉总,谢谢您。”
谢谢您,像副总曾经对待他那样,也没有开口再继续问下去。
他的道谢这样突兀。不知为了什么,却这样开怀,尉容瞥了他一眼,依旧是那道云淡风轻的身影,“不是每一个律师,都会是这样。至少,我认识一个人,他就不是。”
那个人是谁?程牧磊不知道,只是身为男子汉,此刻还是道,“尉总,我们今天是男人之间的对话,绝不外传!”
尉容吞吐着烟雾,却是笑了,“小石头,你果然还小。”
“……”程牧磊闷了下。收拾起餐盒就要走,临走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