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上了这件事,皇后又恰巧撞上,才会如此罢了。”
玄凌一向敬重皇后,如今这样说出这样的话来,已是有几分薄责之意了,甚至在我面前亦流露出几分意思,“皇后向来稳重得体,如今也毛躁了。听风就是雨,耳根子软和,跟着那些年轻不懂事的胡乱操心。”
我机巧道:“皇后娘娘也是好心罢了——皇上没有将臣妾怀有双生胎之事告诉娘娘吧?”
他的手滑过我的肩头,“你这样嘱咐,为了咱们的孩子这样委屈忍辱,朕还能说么。”
我低首,婉约一抹身为人母的温和,“只要为了这孩子,臣妾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玄凌慨叹道:“为了孩子,你每每委屈。”
我含了几分亲昵,“是为了孩子,更是为皇上。前朝的事繁冗陈杂,回了后宫皇上且安心歇歇吧,臣妾没有什么委屈的。”言毕,我又特特加上一句,“穆贵人她们到底也年轻,哪里晓得什么是非轻重,若皇上听见了她们说些什么也别生气才好。”
玄凌的性子,一向对年轻娇艳的嫔妃们宽容些。穆贵人等人之事本来若责罚过了,过些日子也就罢了。只是她们诽谤议论愈多,我愈苦口婆心劝谏玄凌不要因我一己之身牵连六宫,玄凌反倒存上了心思,对一众非议的妃嫔都冷落了下来,再不踏足一步。
逐渐,宫中得宠的也唯有寥寥几人了。倒是槿汐说起,胡昭仪虽也略有非议,玄凌倒不加斥责,依旧宠爱如常。我轻哂道:“她是什么身份,皇上自然是要让她几分的。只是胡昭仪的嘴还是那张嘴,皇上的性子也还是那个性子,何曾变过呢。”
槿汐闻言,意味深长一笑,“是,譬如从前的慕容华妃,皇上纵容她未必是真宠着她。”
我的思有些倦怠,也不言语,只挥一挥手叫槿汐退下了。
注释:
(1)、出自《新唐书文德长孙皇后传》。原话为“牝鸡司晨,惟家之索。妾以妇人,岂敢愿闻政事?”牝鸡司晨,比喻妇人专权。唐太宗知道长孙皇后深明大义,因此下朝以后经常都要和她谈起国家大事。但她却很郑重地说:“牝鸡司晨,惟家之索。我是妇道人家,怎能随意议论国家大事?”太宗不听,还是对她说得滔滔不绝,但她始终却沉默不语。以此来彰显后妃之德。 /er/b1o59oc216828osp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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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35节:合欢 (1)
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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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夏尾,反而热得愈加难受。这一日清早循例去皇后处请安,皇后只道“精短”,寥寥说了几句也就散了。我独扶着槿汐的手缓缓扶着腰行走。清晨的天色原本是很好的,朝霞如锦绣 ,绚烂满天。然而不过一刻,便是黑云压城,雷声滚滚。虽有轿辇跟着,槿汐亦不放心,道:“娘娘,要在下雨前回宫必定是来不及了,不如咱们找个地方歇歇,等雨过了再走吧。”
于是到了就近的亭子中避雨。甫进亭子,只觉红阑翠璃十分眼熟。槿汐轻声道:“娘娘,这是寄澜亭呢。”
几乎自己都愣了一愣,无知无觉地应声道:“是寄澜亭么?”
寄澜亭,正是我当初与玄凌初见时的地方呢。蓦然从心底漫出几许苍凉与伤感,光影流转十年,人间早已不复从前。当日欢爱,几多欢欣,多是少女明媚多姿的心境。人生若只如初见呵!
只可惜,可以重遇,却再无当时心境了。
寄澜亭外的杏树只余了青青郁郁的浓荫如幛,秋千架早不见了,倒是几株合欢开得极好,仿若易散的彩云,如梦似幻,在阴郁的天色下格外鲜雅亮烈。
我目光停驻于合欢花上,轻轻道:“开得再好,暴雨如注,终究是要零落花凋了。”话音未落,暴雨已倾盆而下,如无数鞭子暴烈抽在地上,泼天泼地激起满地雪白的水花。
槿汐护住我道:“娘娘站进些,别着了寒气。”言毕,不觉向着外头“咦”了一声。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却见大雨中隐约有一女子的身影,也不急着避雨,只仰头张开裙子搜罗着什么。我一时好,便道:“槿汐,你去瞧瞧。”
槿汐应声,打着伞去了,不过片刻却扶着一女子进来,道:“娘娘,是滟常在。”
果然是叶澜依,她穿了一袭青碧碧的绫纱斜襟旋袄,有浅浅的月白色斑斓虎纹花样,底下是浓黑如墨的长裙,乍一看还以为是玄色的,裙褶里绣大朵枝叶旖旎烂漫的深红色凌霄花。她衣衫都湿透了,紧紧附在身上,愈加显出她曲线饱满,身姿曼妙。头上松挽一个宝髻,想是淋雨的缘故,鬓发卷在脸上,抖开的衣裙外幅里积了许多合欢花瓣,如拢了无数云霞入怀。她草草向我行了一礼,也不顾身上湿透会着了风寒,只顾着怀中的合欢花,又怜惜看向外头暴雨中受不住狂风急雨而凋落的合欢花瓣。
因她身上湿透了,身形必现,不免尴尬,旁边几个内监都勾下了脑袋不敢再看。我微微使一个眼色,槿汐忙披了件披风在她身上,道:“滟常在小心身子。”
她“嗯”了一声算是答应,只忧心忡忡看着外头的花。槿汐无奈望我一眼,仿佛向我道:滟常在果然脾性怪异。
我索性也不言语,扬了扬脸对身后的几个小内监道:“滟常在喜欢那合欢花,你们拆了轿辇的帐帷铺在树底下,等雨停了去了水,只把花瓣送到滟常在处。”我微微一笑,“这法子不用常在淋雨,也可收尽了花儿,常在看如此可好?”
她这才微露喜色,恭敬屈膝谢道:“多谢娘娘。”
我含笑看着她的衣衫,“常在仿佛很喜欢青绿色的衣衫,每每见到皆如是。”
她微微一笑,媚色顿生,带着一点雨水的寒气,道:“娘娘很细心,嫔妾的衣裳的确多是青碧色。”她停一停,“嫔妾只喜欢青色。”
我颔首,“常在的容貌颇艳,其实穿红色亦美,如常在所爱的合欢花一样。”
她不置可否,只道:“快要入秋,合欢花也不多了。”
我淡然微笑,“上林苑中,这边的合欢花算是开得好的了。”
她的眸色微微一亮,丹凤眼因着这采愈加灵动妩媚,语气却是慵甜的,“这里的合欢花哪里算好呢?镂月开云馆的合欢花才是天下最佳,入夏时节便如花海一般,连太液池的湖水也有那香味。”
她眼中闪过一丝的难言的陶醉与往。心中骤然蒙上一层阴翳,仿佛亭外雷暴滚滚的天色。镂月开云馆是玄清在紫奥城的住处,其实就在太液池中央。然而男女有别,我是永远不可能踏足的。那样美的合欢花,连浣碧都见过的,于我,到底是近在咫尺,却远隔天涯了。
镂月开云馆如是,他又何尝不是呢?
然而另有一层疑惑蔓上心头,我怔怔出的片刻,滟常在容色一黯,仿佛是察觉失言了,自嘲着笑道:“嫔妾从前微贱,连宫女尚且不如,自然可以随意走动了。”
我轻轻“嗯”了一声,“旁人闲话是旁人的事,若自轻自贱便不好了。若说微贱,本宫又何尝不是罪臣之女呢。”
她悠然一笑,似有所触动,然而很快望向亭外,伸手接住飞檐上滑落的积水,道:“雨停了。”
我看一看她,道:“怎么常在身边服侍的人也不跟着出来么?大雨天的,不如本宫着人陪你回去吧。”
她似笑非笑,微有清冷之色,道:“绿霓居向来无嫔妃愿意踏足,怎么娘娘要贵步临贱地么?”
我本无意亲自陪她回去,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