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两者都是死,请南王随意。”她说完便瞅了瞅他弓起的右手五指,勾唇轻笑,“南王不必顾虑,要知凡若将死之人,定会罔顾自身、希望生者欢喜。你杀我那么高兴,你就动手罢。”
夏朱月的邪笑凝注,瞧着她无惧无畏的笃定色,手爪缓缓松开,褪去了那一身戾气,起步同她错身而过:“轩墨那个信口开河的呆子倒伪装的像个干净人,赤炎,你明天带她去东寨,青舒我们走!”他大声命令着,展臂腾空没入黑夜。
那叫青舒的小胡子应了声,将随身包裹扔给赤炎便跟了去。
赤炎调息妥当,取了包裹中的食物和水递给她。
若芸见夏朱月无声无息张狂而去,赤炎又像是没事的模样,这才坐回地上,接过水囊问道:“为什么要我去东寨?那是什么地方?”
“东边的寨子。”赤炎回答得利落,着手搭了石头又烧了圈野草,在中间生起火来。
“可以不去吗?”若芸又问,干粮下肚倒是让自己倦怠的身体稍恢复了些。
这回赤炎凝调息,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若芸等了会儿知道他以沉默拒绝,便悻悻又喝了口水,心想夏朱月这疯子又弄什么古怪,不救就不救,何苦让她赶往下一个苗寨,莫非又是要见证他的作为?
若芸没好气的想着,挨着火堆找了棵壮实的树睡了下去。
天大亮了,若芸醒来尚在迷糊,环顾四周便直接给吓清醒了:夏朱月挑的地儿是一片小小的草地上,而草坪尽头的几株树后原本看不清的一团黑根本就是断崖,昨夜她要是真顺着走过去,非掉下去不可!
若芸吞了吞口水,转身看了眼身后树林,只觉得丛林深幽、茂密无光,篝火尽数熄在围成的石圈里,赤炎不知是不是调息了一宿,眼下笔直的站在她身侧待命。
她起身远眺,顺着前方的断崖俯瞰山峦迭起,只见隐约有大大小小的吊脚楼镶嵌其间,看样子苗寨均依山而建、四周皆峭壁为天险,也难怪朝廷派兵打了几十年都未曾真的征服过这里。
若芸借着日光看了许久,赤炎则是一言不发的站着、丝毫没有催促的意思。
她忽然抬脚,顺着树木斑驳的阴影走了几步,面朝那密不透光的丛林,扬声道:“人可躲,但影子却躲不过,你出来便是。”
一个翠蓝的身影翩然落地,衣裙上的绣珠连着发间的翠石在阳光下夺目异常。
若芸看清楚来人便防备的后退几步,微笑道:“亦欣姑姑?还是我该叫你别的?”
来人正是那日打她一掌的亦欣,只不过此刻她卸去宫衣和面上细小皱纹的伪装绝非先前的中年之姿,而是采昂扬,倒是眉间一股浓浓的阴冷化也化不开。
几乎同时,赤炎已经站到她身前,目光闪烁不定,似是既有防备又有忧惧。
若芸皱眉,此人绝非普通人,且普通人根本到不了这种千尺断崖之上,赤炎未等对方动手就将她护住,绝非寻常,便出声探探虚实道:“想来你乔装打扮随我一路来苗疆,甚是辛苦,要杀我也不必动手,我蛊毒在身时日无多,你还是早点走吧。”
亦欣上前一步,瞥了眼赤炎,哼了声道:“贤妃娘娘倒是命好,临死也有人护着。”
“拖你的鸿福,没给那一掌打死。”若芸目光生冷,戒备的看着她,不知真动起手来是她技不如人,还是赤炎败下阵来。
亦欣只是来回走了几步,观察了下四周,又盯着她道:“我不打你一掌,你早就死了。”
“那我还要谢你,顺道谢你杀了夏暖居的丫头,想推我下池塘,不知鬼不觉杀了许美人。”若芸耐心的陪着她‘闲聊’,却直觉眼前这人绝非善类。
亦欣收起所有表情、近乎认真的看着她:“那丫头想投粉末到井中被我察觉,我不过顺手料理了。池塘那次若非我拉住你,你便栽了下去。至于许美人的死,与我无关。若非我几番出手,你还能活命?倒真会恩将仇报。”
赤炎却反而向前挪了步,同她呈剑拔弩张之姿。
第一百七十二章 重逢
若芸寻思片刻,想起那丫头是楚如兰的,怕真是楚如兰气她前日那一巴掌便指使报复,且她这般说,倒也能信上三分,可看到丫头倒粉末、未加调查便出手害之,真是不把人命当回事。
虽这么想,若芸面上却依旧淡淡,朗声道:“好,就算你说的是真,我也信你眼下没必要演戏,我且问你,你受何人命令袒护与我?跟着我到此地,意欲何为?”
“无人命令我,我跟着你到这里,也不过随行护卫而已。不信,你大可问赤炎。”亦欣抬了抬下巴,转向赤炎道。
赤炎身体一僵,未做任何表示。
“你身手了得又认识赤炎,看来我又遇到一个近卫。”若芸一语道破,不想和她再玩花样,反而嗤笑道,“只是你行踪诡异,恐非受扶苏族长的命令,我说的对么?”
若芸瞅见她迅速转变的脸色,便知自己猜准,只是她在夏朱月出现的地方远避,赤炎又这般防备,恐怕她是受清平教的命令。只是她若受清平教命令何以护着自己?明明该杀了自己、夺取昆仑曲才对。如果她判出扶苏、弃明投暗,赤炎不是该早就与她动手了么?
亦欣沉默半晌,色恢复如常,锐利的眸子盯着她,似乎藏了什么东西一般背着手,道:“不愧是贤妃娘娘,这等缘故你倒也能猜了大概,可惜我此来只是求你帮个忙。”
“你的目的?”若芸沉下脸来,冷声问道。
“我叫青鸾,本是朱雨大人的婢子和护卫。”她忽然诚恳起来,满目悲切,“夏朱月大人因多年前朱雨大人的事而迁怒我等,将我等逐出族中。我自幼服侍在主子身旁,日夜期盼有一日主子能不计前嫌允许我等回去。”
“所以你就护着我来帮主子的忙?”若芸挑了挑眉,看着她阴晴不定的脸色,同时琢磨着赤炎的动作。摇头道,“可惜,你的主子夏朱月盼着我死,你带我的项上人头去倒是能博得同情。”
“你既然欠我一条命。便不要多言,只需照我的话去做即可。”青鸾蹙眉打断她,紧走几步到了崖边,扫过山间的吊脚楼,道,“我知道贤妃娘娘擅长抚琴,你今日去到东寨正是新禾节,主子意欲同东寨修和,正巧那东寨有把多年前当稀货买卖而来的琴未有人弹,我等可准备歌曲。你且抚琴伴奏,以为助兴,如何?”
“好。”若芸不假思索,满口答应。
“不可!”一直未有表示的赤炎终于制止出声,又转身对青鸾道。“你快走,我不想和你动手。”
“贤妃娘娘本人都答应了,你又凭什么拦着我?”青鸾挑眉反问,嗤之以鼻。
“赤炎你退下,我既然欠她一条命,还上便是。”若芸冷声命令,抬手制止赤炎继续说。
赤炎愣了片刻。却只得低下头去:“是。”
锦衣绣裙、芦笙舞,青鸾说的不错,这日正巧是挨到了新禾节,南方湿热,地里的稻谷正抽穗,苗寨的家家户户都往田里抛鱼肉洒酒来敬祭、祈祷丰收。
待若芸借着赤炎与青鸾的脚力下到东寨。便见识到了秘的苗家新禾芦笙会,东寨家家户户像天颐过年一样穿上新衣,男女老幼聚集到一起观看芦笙舞、斗牛,一时间彩裙旋转、芒茼声响,好不热闹。
若芸在青鸾的安排下淡淡的换上了苗家的衣裙。默不作声的瞧着几名苗女穿着天颐的衣裳在眼前起舞,心想大小苗寨遍布整个南疆,东寨不小,到了芦笙还是有千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