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觉得他应该这样做,而且他没有一点可羞愧的地方。他很明白地意识到他爱她并不像他从前
爱日本咖啡店的“女给”那样。他爱那些女子不过是想把她们抱在怀里吻她们,玩弄她们,
完全把她们当作玩偶一样。至于他爱她呢,他是愿意和她共同生活,共同创造一种新的事
业,互相帮助,互相安慰:他要把她当作一个朋友,一个同志,一个伴侣,一个爱人。
他这样想着,又兴奋起来。他觉得他的爱情是纯洁的,甚至是崇高的,他甚至可以拿这
样的爱情自豪。于是他很勇敢地上了楼,打算到她的房里去,而且甚至想好了要和她说的
话。但是他还没有走到她的房门口,他的勇气就渐渐地消失了。他迟疑了一会,才鼓起余勇
走到她的门前,轻轻地在门上敲了两下。过后他又有些失悔。
房里没有应声,也没有响动。他想,她也许没有听见。他待要再敲,然而心跳得太厉
害,仿佛身子也战抖起来,他的勇气完全失去了,他只得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他进了自己的
房间,又禁不住要想她。他要把心好好地镇定一下,但是他的心里又一次燃起了情焰。他愈
想压下热情,愈觉得自己的热情差不多要满溢出来了。他必须马上向她吐露胸怀。于是他拿
起笔,取了信纸,打算写封情书给她。他很热心地写着,然而写了一大篇,尽是些童话里的
句子,什么“骑着云儿飞上天空”,什么“和群星在蓝空里游戏”,满纸都是这一类的话,
连一句“我爱你”也没有,更不用说别的了。
信写好了,自己读一遍觉得很不错,比得上一篇名家的童话。然而他再读一遍,想想他
本来的用意,又觉得这封信把他的本意一点也没有表达出来。他一生气就将这几页信笺撕碎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