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巾和喂进去的热水从不间断。
赵宁却丝毫不见好转。
汗涔涔地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我现在在嘛?已经完完全全烧糊涂的赵宁在不知道哪个次元几维空间里混沌着遨游。
哦,我在喂鱼,天快要下雨了,沉沉的,所以我才喘不过气来。
不对,我现在应该是在书房里练字,刚刚写到哪了…‘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冷’字的最后一点总是写不出自己想要的样子,怎么提笔,怎么着力都不对,收笔也收不出自己想要的效果。
烦死了。
不如多练几遍吧。
对了,我身边怎么好像有一个男?哦,栀子兄不开花直接大变活
了。哇,真吓
,真害怕。
不过也没有池子里的那群锦鲤可怕,天天被圈在那一方浅水里,怨念太重成了。密密麻麻的,像是要把我啃到只剩一副骨架。
赵宁的脑海里在上演各式各样现实和虚幻参半的抽象派故事,所有唯心主义式的妖魔鬼怪都趁着他这场高烧到他梦境里光顾了一遍。
他这边兀自天战,而盯着他片刻都不敢放松的李广穆,也被他顺着梦境随
讲出的胡话整得找不着北。
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波澜壮阔气回肠的千古名句,在高烧病
的
中,硬生生含糊成了单调且不押韵的两个单音节——‘七、冷’。
李广穆听不懂那个数字所代表的含义,就单关注了个‘冷’字,下意识地认为身体不断微抖的赵宁是觉得冷了。
纠结不到两秒,他就被心里铺天盖地的心疼给挟持到了床上,连带被子全搂在怀里。即制止了赵宁不断因不适造成的小幅度扭动,也解决了他说‘冷’的这个问题。
像用尾紧紧蜷住金蛋严防死守的巨龙。
没能抢走他的稀世珍宝。
然后那稀世珍宝又吐出了让他更为晕转向的一句,“你为什么不开花?”
这句,他完完整整一字不落地听了个清清楚楚。
开花?是想要花吗?李广穆已经在想明天要去给他买什么花了。
连同后半夜的每次喂水在内,赵宁都没有再离开过那个温暖厚重的怀抱。而他通过一整晚的奔跑与对抗,终于把叫嚣着要把他啃个光的锦鲤和那些总也写不完的字帖,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天亮了。
雨也停了。
阳光照耀在某棵被水珠压弯了叶脉的小上,折
出晶莹光华的水珠跳跃而下淋漓
碎,坚韧的细弱植株也重新昂首挺胸,迎风摇曳。
【注:‘含在手里怕化,捧在手里怕摔。’——这一类俗语笔者也找不到出处。
‘拣尽寒枝…冷’——苏轼《卜算子》
第61章
赵宁睁开眼的时候,在一片光晕的刺痛中看见了那个男的脸。
所有的理智重新回归大脑,犹如机器重启成功,一众功能模式开始正常作运转。
那男还没有醒,他还不需要面对最尴尬的四目相对场面。不过他还是想起了今天是周一,要去学校上课的
子。
算了,先不说浑身酸胀四肢乏力的身体能不能下得了床。课本都还在家里,回去取也大概来不及了。
旷课逃学,他早就想做的一件事,竟然在这种身不由己况下无师自通地达成了,实在让
哭笑不得。
两个男同床共枕而自己还不着片缕,换个
大概已经直接嚎起来
走了。
但赵宁的意识里残留了大部分混沌中的外感,滴滴点点,细细碎碎,全是这个男对他温柔至极的悉心照料。
这些片段再加上自己的推断,随便拼凑一下就能还原出事实本来面貌,不说不差分毫,但大概**不离十吧。
床柜上摆着的拆开的药,和那个颜色醒目所以有画面残存在脑海中的水杯,都足以佐证这一切。
是这个男救了自己,可能程度还不到‘救’这个份上,但确确实实是悉心照顾了一整夜。
应该心怀感,像是觉得有点好笑。
“我感觉好多了,谢谢你。”
李广穆摇了摇,赵宁一连跟他说了两句谢谢,很有礼貌,但都不是他想听到的。
赵宁也不觉得得不到回应有多受伤,他只是越来越习惯这个男的沉默寡言。
“我昨晚让刘到你家去讲了你在这里。”李广穆还是怕赵宁会不安。
赵宁听后完全愣住了,半响,才点着笑了起来。“好,我想先洗个澡。”
言下之意是请你回避一下。
李广穆给他指了一下浴室的位置,就急匆匆下楼去了。
赵宁到浴室脱下衣服的那一刻,脑海里回现出很多细碎零星的画面,比如上一次泡进这个浴缸之前,是谁给自己脱的衣服。
算了,都是男,不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而且…对方真的是一个很好很不错的
。
话虽如此,但赵宁心上还是萦绕着一层他自己都不甚明了的东西。缠缠绕绕,迂迂回回,挥之不去。
像是藏在暗处蛰伏已久的怪兽探出了一个触角。
赵宁在浴室里发现了一套全新的洗漱用品,再次惊觉这个寡言少语的大个子竟然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笑着把那些煽又迷离的念
从脑海里驱逐了出去。
当他喘成一只风箱,扶着墙从楼上一阶一阶移到楼下的时候,李广穆正在一楼空旷的大厅里对着沙袋挥拳。
李广穆在一楼洗漱好了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