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轻慢,我会严厉惩罚你的。”
随著淡淡的斥责,遗忘的画面像电影一样飞速闪掠。梦境中,她被他窥破来历,被迫戴上一串九眼天珠,被他搂在怀中肆意轻薄,为的就是要汲取她血脉中所谓的远古神山的纯净灵气。
那件神圣仁慈的神佛外衣之下是诡谲残忍的魔鬼之相。
古格的莲华法王受人膜拜,接纳供奉,他是人,是佛,亦是魔。
身体熊熊燃烧起来,眼睛好似被炙烤得融化粘黏了,怎麽也睁不开,意识逐渐模糊
(12鲜币)第一百四四章 伤後算账(一)
此後许久,罗朱都没能睁开过眼睛,意识一直混混沌沌。身体时而如烈火焚烧,时而如万蚁啮咬,仿佛有什麽东西从体内剥离脱落,又仿佛有什麽东西在愈合生长。耳边萦绕著温柔祥和的梵语诵经声,忽远忽近,忽大忽小,偶尔夹杂著凶兽犷怜惜的絮叨和禽兽王沈冷漠的气息。
当她终於能睁开眼睛时,已经没有赤裸地躺在药糊池子中了,而是穿了白绸里衣,盖著厚实的羊绒被褥,躺在一张柔软的床榻上。酥软软的身体好像历经了一次洗筋伐髓,有种神清气爽的新生轻盈感。
没有看见外佛内魔的莲华法王,心里如释重负地松了好大一口气。她不迷信宗教,也不搞个人崇拜,对连梦境都能随意侵入肆虐,以活人骨血脉为供奉,惦记著双修汲取劳什子灵气的魔鬼最好有多远离多远。即使他救治了濒死的她,可那些含著腥气的诡异药材恶!她不敢想象,一想就不寒而栗地泛干呕。
动动手指,身体好像有了些力气。常言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她在昏昏沈沈中到底熬了多少天?试探著以极慢的速度小心翼翼地侧翻,肚腹不痛,右手不痛,身上的骨头也不痛。魔鬼法王的药材恐怖归恐怖,效果却是卓绝地超越了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医疗。
当她凝神看清自己身处的地方後,眼前一阵昏黑,当场恨不得找块豆腐一头撞死。
这里正是禽兽王的冬寝殿!她啥时候回到了这座血腥噬人的王?!抓著被褥,牙齿泄愤地咬上去撕磨。深陷托林寺密室,她怕魔鬼法王,但也绝对不想回到古格王。要问她此刻最担心最害怕什麽,就是禽兽王的秋後算账啊!尼玛的才脱离魔窟,又进入禽兽洞,命不是一般的苦!
原来铺在地上的绛红毡毯被白的羊绒毛毯替换,毛茸卷曲的地毯中央是以朱红丝线织就的八宝巨轮,轮中依然用彩色丝线绣著栩栩如生的妙莲、金鱼、胜利幢等鲜豔的八瑞相。毛毯边缘是一个个朱红色的“卍”字连缀花纹,吉祥又喜庆。
屋角的青铜瑞兽暖炉被搁置在雕细琢的淡碧色玉槽中,上面笼著防火星溅出的罩子。临悬崖的窗户下摆放了一张矮桌,正中立著一个燃香佛龛,佛龛前有个描绘了五彩花纹的木斗,斗里一半装炒熟的麦粒和蚕豆,一半装糌粑面和人参果,上面著尺来长的绿色青稞苗。这个按照博巴人的习俗,好像大年初一那天流行在佛龛前摆放青稞苗,预祝新年粮食丰收。以此推算,她至少已经昏沈过了大年初一,那现在又是什麽时候?
温暖如春的室内飘荡著一股极淡极清冽的檀香味儿,将以往陈腐的血腥气全部掩盖。或者说,这冬寝殿在面临新年之际,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包括犄角旮旯都进行了一次彻彻底底的大扫除。
趴在被褥上的右手虽然不痛,却不能承力。裸露出的肌肤明显比原来更加光滑细嫩,莹白中透著一抹轻霞似的粉红,显得十分娇美可口。
这难道是被诡谲恐怖药材敷裹浇灌後的意外福利?她是个女人,女人天生就有一颗爱美之心。虽然想起在脸上软绵蠕动的感觉就反胃,不过看到漂亮得好像PS过的肌肤後,心里还是暂时忘了恐惧,止不住地窃喜连连。
“醒了。”冷硬平漠的含笑声突兀地响起。
喜悦的心霍然收紧,寒气从脚底升起。明明前一刻还处在温暖如春的寝殿,下一刻就坠进了零下N度的冰窖。完了,禽兽王算账来了!不知道现在闭上眼睛装睡还来不来得及?
她僵硬地保持著半趴的姿势,像雕像般一动不动。垂著的视线死死盯著被褥的边角,抿紧了嘴唇,不言不语。看似有著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硬气,实则从紧抓被褥的左手就可轻易瞧出她内心的惊恐。数个暴露的指节不但全部泛白,还在轻微地颤抖。
浓烈的男阳刚气息混著淡淡的牛羊腥臊味儿逐渐靠近,眼前的光线暗了许多。她感到自己整个半身都被笼罩在了禽兽王的影中,浑身每神经如临大敌般绷得紧紧的。
赞布卓顿双臂环抱於,冷冷俯视半趴在床榻上不动不言的女人。今日是大年初六,她比白玛丹增预计的日子晚了一天醒来。里的医者在早上又为她仔细诊看过一次,受损的脏腑已经没有大碍,断裂的骨头除了不能使力外,也大致愈合了。一思及她愚蠢的逃跑行为,心口就有股血腥的黑色烈焰呼啦啦地燃烧,烧得腔疼痛难忍,几乎盖过了白玛丹增朝他公然索要祭品带来的恼怒。
“难得对你好些,胆子就大了,脑子也笨了,竟敢擅自逃跑,背叛主人。”没有半分笑意的平漠含笑声从上方狠狠砸下,沈厚而极富磁,有著堪比冰窖的森寒冷意,“举凡逃跑的奴隶,当处以鞭笞断足之刑。”他微微俯下身,森的语气倏尔变得轻柔上扬,“而没有用的断腿奴隶只配扔给獒犬果腹。”
腥厉冷酷的杀气在室内弥漫,汗珠顺著额角大颗大颗地流下,後背冷浸濡湿一片,**皮疙瘩接二连三地从肌肤里战栗钻出。遮掩在被褥里的两个脚板随著禽兽王的话更是冷得彻骨。她笃定禽兽王不会把她拿去喂獒犬,但她一点也不敢保证他不会砍断她的双脚。
罗朱颤巍巍地抬起头,顶著亟欲将她撕裂的鸷目光,硬著头皮不抱希望地垂死申辩道:“我我还没走到如厕处,就被被人掳了,不不是逃跑。”最後几个字音说得气虚无比,连她自己都耳不忍闻。
“喔,你倒是和烈说的一样,原来我该责罚烈守卫不利的失职之罪。”
她不申辩还好,这一申辩又勾起赞布卓顿心中的另一股恼意。对他忠诚不二的烈为了这个女奴不受惩罚,竟然撒谎欺骗他,把所有的罪责一力担下。
什麽?!罗朱内心震骇不已。相处一个多月,凶兽对禽兽王有多忠诚,她再了解不过,说以命维护也毫不夸张。她是逃跑未遂还是被人掳走,那两个凶兽崽子和拉达克的暗杀者就是最好的人证,他不可能不知道真相,也不可能不清楚无论他怎麽掩饰都瞒不过禽兽王的事实。
她怔然仰望著禽兽王毫无表情的凌厉面庞,一时心乱如麻,好似滚油煎熬,莫名其妙地难受到了极点,完全不知道该说什麽。
“你们两个说的和救你的两个小崽子说的一样,却与拉达克的暗杀者说的截然不同。你说,我该信你们,还是该信暗杀者?”赞布卓顿伸手捏上她的下巴,朝她煞白汗湿的脸上轻吹一口冷气,嘴角勾起浅浅弧度,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猪猡,我从不知托林寺的佛塔林设有如厕的地方。”
(12鲜币)第一百四五章 伤後算账(二)
我我屎尿涨了才挖的茅坑,行不行?
罗朱在肚子里期期艾艾地回了一句,眼睫却在禽兽王深不见底的鸷锐利目光中沈默地垂下,嘴角抿得更紧,生怕自己一个不慎冒出了不该冒出的话语。
沈默是金,沈默是最可贵的品质,沈默是最高的境界。沈默权是公民天然拥有的基本权利。作为被审查的对象,她有权利保持沈默,一点也不希望说的每一句话成为拉她下地狱的呈堂证供。
然而想象是丰满美好的,现实是骨感残酷的,她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