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变得轻飘飘的,森森的,“还是说你仍然存著逃跑的心思,才会怕外面的歹徒对你见财起意,杀了你。”他弯下腰靠近她,一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握住脆嫩脖颈的五指略略收紧,“乖猪,你是在暗示我砍你的脚,断你的脚筋吗?”
她真的是猪!一不小心就泄露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罗朱欲哭无泪,悲怆无比,特想找面条吊死算了。面对禽兽王凝滞体外的森残,她惴惴不安地半垂眼帘,又想以沈默应万变。可苦逼的是禽兽王威胁在先,她还真不敢沈默到底地在他本就不太舒畅的情况下挑战他的容忍底线。
咕噜噜──咕噜噜──
肚子透过厚软的被褥,很及时地唱了起来,声音微弱而清晰。
罗朱顿时尴尬不已,同时也悄悄松了口气。她明显感到禽兽王在听到这几声咕噜後,森冷酷厉之气弱了些。忐忑地抬起眼帘,将视线重新对上深沈冷漠的鹰眸,低低道:“王,不不砍脚。我饿了。”
暗褐鹰眸微微眯了眯,看著女奴煞白的脸颊慢慢涌出淡淡的粉色,心里不由一动,突然发现这个女奴在他面前似乎有了某些细小的变化。若是以往,她只会逆来顺受地由著他拴锁,煞白著一张小脸,沈默地不做出任何回应。现在,她会小心地试探著张嘴,还一张嘴就吐出颇显愚笨的话语。一双黑曜石大眼躲躲闪闪,连羞臊的红晕也出现了。难道说她在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对他渐渐撤下心防,开始展露真实?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放开她的脖子,为她把被褥拉好,然後在空中击掌两声。
一个美丽的侍端著一个银质托盘从外间姗姗进入,跪在赞布卓顿脚边。银盘中有一个绘满彩色花纹的大木碗,里面盛著面团粥。
“乖猪,你睡过了年夜,没吃上古突,这一餐补上。”他从银盘中端起碗,拿起银色的小长勺轻轻搅动著粥里的一个个面团。女奴苏醒前被白玛丹增的珍贵东西滋养著,不会挨饿,也没有枯槁瘦削下来。不过昨晚上用光了白玛丹增的东西,她一天一夜没吸收任何东西,差不多也该饿了。
罗朱讶然地看著禽兽王端在手里的碗。古突,“古”是九,指年夜二十九,“突”即突巴,面糊羹的意思,博巴人在腊月二十九会吃古突以示除旧迎新。就像包饺子一样,博巴人会在突巴团里包上石子、辣椒、羊毛、木炭、钱币等九种东西,代表“心肠硬”、“刀子嘴”、“心肠软”、“黑心肠”、“发大财”等寓意。吃到这些东西的人往往会立刻吐出,引来众人大笑,为除夕增添许多欢乐气氛。
她错过了年夜吃古突,禽兽王却为她补上一碗!?不敢置信的同时,心里不受控制地泛开一丝暖意。八年,十年,还是十二年?她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和人一起过过新年了。父母关系好时,会趁著过年的几天春假外出度二人世界,留下她独自看家。关系不好时,就在外面各自寻个处所消遣年夜,还是留下她独自看家。後来分开重新成家了,更没谁记著喊她一起过年。她仿佛就是个多余的东西,或是空气般的存在,被长久地漠视、无视。日子久了,生日也好,节日也好,於她而言都没有了任何意义。三百六十五天,没有哪一天是特别的。
穿越古代雪域高原,竟然碰上了一个惦记著她年夜没吃上重要古突的残酷禽兽王。她深深觉得这就像长江黄河水倒流,2012末世来临一样不可能,不可信。但递到嘴边的温热小面团却实实在在地告诉她,事实的确如此。
惊愕不定中,她的嘴好似有自主意识般乖巧地张开,无声地咬嚼起来。
面团糯软软的,带著微微的甜。那甜,在嘴里弥散,沿著喉咙一直渗进了胃里、心里。禽兽王的脸上已经没什麽表情了,一双鹰眸深深暗暗,读不出任何情绪。这样的他是不可捉的,也是分外危险的。
他喂,她就吃。吃到了什麽乱七八糟的东西,别怪她不讲文明地乱吐。
罗朱垂著眼眸,静静咀嚼著。偶尔,小勺子会送来一勺汤水,方便她吞咽。
哢嚓──
嘴里突然冒出响声,牙齿咬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她瞪大了眼,嘴巴朝禽兽王张开,正要使力吐出。一只柔软美丽的手已经凑到了嘴边,那只手是跪在床榻边的侍的手。如果她任地乱吐,依照禽兽王的脾气,这个侍的手多半只有断掉。蠕蠕嘴,她乖乖地把口里的所有东西吐在了侍的手里。
赞布卓顿就著侍的手搭眼一瞧,冷漠的唇角轻轻掀起。
“乖猪,你吃到了石头,心肠很硬。”
尼玛的心肠才硬!这种迷信风俗也信?罗朱不露痕迹地翻了个白眼,继续往下吃。
(12鲜币)第一百四七章 伤後算账(四)
接连又安然无事地吃了两个面团。当第三个面团进嘴时,罗朱才刚刚咬下,秀丽的眉头就倏地紧皱,舌头几乎是立刻将嘴里的面团顶了出去。幸亏伺候在一旁的侍反应还算敏捷,及时张开手掌自她嘴角接走了烂面团,不然非落了她一颈子不可。
赞布卓顿淡淡扫过侍手中的烂面团,扬扬锋利如剑的眉梢,道:“这次乖猪吃到了盐巴,足见是个懒东西。”
你才是懒东西,尼玛的全家才是懒东西!罗朱照例在肚子里狠狠腹诽。虽是转眼就将面团吐了出去,嘴里还是咸得发涩发苦。唾被刺激得泛滥成灾,一个吞咽不及,竟有股晶莹沿著右嘴角滑落出来。
鹰眸微微一闪,银色小勺边缘准地自中途拦截下蜿蜒流淌的透明涎,勺边顺著她的嘴角轻巧而快速地往回一刮,那溢出的涎便稳稳当当地装进了勺子里。
在罗朱的瞠目中,盛著涎的小勺子方向一转,被送进了赞布卓顿的口中。等拿出来後,勺子内外光亮洁净,里面盛著的涎半滴不剩。
恶──
罗朱胃里一阵翻搅,喉头痉挛欲呕。尼玛的禽兽王太恶心了!咬烂食物哺喂她,逼著她吃他的口水就不提了,竟然还要用这种方式吃她的口水。恶心之余又禁不住有些心跳耳热,尼玛的禽兽王怎麽可以可以这样子没下限地恶心?!
“涎很咸,我会在新的一年中,把乖猪养成一头又懒又胖的猪猡。”
赞布卓顿平漠冷硬的声音有了一丝暗哑的魅惑,探出舌尖舔了舔下唇,似乎在流连回味涎的滋味。暗褐鹰眸紧紧地盯著女奴的小脸,不放过一丝一毫。
在那样专注犀利的沈暗视线中,罗朱但觉无处遁形,脸上的热气逐渐升腾,浑身像是扎满了小刺,竟想蒙头躲进被窝里。此时,她宁可禽兽王将她踢飞出去,甩飞出去,也不愿被他一眨不眨地盯著。那鸷的沈暗目光冰冷冷的,潜藏著吞噬猎物的凶残和贪婪。而她,就是即将被吞吃撕裂的对象,这种感觉除了让人极度地不自在外,还让人毛骨悚然。她撇开视线,掩在被褥里的手心已是濡湿一片。
“来,乖猪,再吃点。”
又一个面团不容拒绝地递到了嘴边,她没有任何反抗地张口含住。一个、两个、三个不知不觉中,木碗里的面团粥见了底,所幸的是她再也没吃到什麽怪异的东西了。
“乖猪,还要吃点东西吗?”赞布卓顿将碗勺放进侍捧著的银盘中,拿起盘中折叠好的绢帕细细地将女奴的嘴角揩净。
自打从地牢里出来後,十几天来,一日三餐,几乎每餐都是由禽兽王亲自哺喂的。每次喂完,他都会拿著绢帕仔细地为她擦拭嘴巴。那一瞬间展现出的耐心与细腻完全不像是一头冷酷禽兽所该具备的行为。
不,认真想想,其实在很多个不经意间,禽兽王都曾表现出罕见的细致和体贴。然而,这罕见的细致和体贴并没有迷惑掉她的理智,心每每被小小地触动一次後,她总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