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人猛地坐起来,急切地找着什麽。他的眼睛一瞧见雉七便亮了起来,脱口而出:“炎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又很快倒下去,却还是挣扎着要朝雉七靠近。
雉七见他行动不便,便体贴地走到他面前蹲下,道:“我叫雉七,并不是什麽炎君。既然你醒了,我便回家去了。最近山上危险,你当心些。”刚要走,又想起什麽似地说道,“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就此别过,後会无期。”
“……是你救的我?”那人问道。
雉七搔了搔头,下午带着他跑的时候,他人可是清醒的,怎麽一觉醒来还要问这麽显而易见的问题?再一想,又有些了解。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这句话在妖界流传的故事里出现频率是相当高的,雉七当然也知道。只不过这回救人的跟被救的都是男子,这个身自然不大好许。他善解人意道:“虽说我於你确是有救命之恩,你却不必——”
“你不妨再救我一救。”
“哈?”那人一说话,雉七愣是呆了一呆。救一次不够,还要被要求再救一次,他看起来有那麽好说话麽?
那人趴在地上,样子很是狼狈。他抬起头,弯出一个人畜无害的清澈笑容来:“我许久不曾进食,饿得受不住,还劳烦你帮我摘些果子充饥。”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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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他是个和尚
雉七用树枝插着刚摘来的香菇在火上烤,烤出来的水分滴落在火种发出“呲呲”的声音。那人坐在他旁边,啃了许多野果子,精神好了些,边叨叨絮絮地讲些有的没的。
那人叫阿傩,是个和尚,正在云游修行中。今天刚上大荒山,转了半天没找到吃食,只好饮水充饥,接着就遇上了雉七。方才跑得太激烈,能量消耗过度,便饿晕了过去。他神情自若,仿佛他这麽大个人活生生被饿晕也没什麽不好意思。
得知他是和尚之後,雉七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老半天。阿傩也不躲闪,笑眯眯地任他看:“要不要我换几个姿势,让你全方位各角度都看个仔细?”
雉七望了一会儿他有些亲切过头的笑容,转身跑了。
阿傩起身便追:“别跑啊,哎,等等我!”
不跑难道等着他来收麽?妖界有两种人是死对头——和尚跟道士。雉七只听雉四这麽提过,没想到今天居然让他碰到一个和尚的实体。早知道他是和尚,他才不会多管闲事。
眼见要追不上了,阿傩将手中的果子朝雉七扔去,正巧砸中他的腿。雉七脚一软,差点摔倒。阿傩纵身一扑,正好抱住他的腰身,笑道:“这下跑不了了吧?”
雉七被他扑倒,整张脸生生地撞上地面,啃了一嘴的泥,两眼直冒金星,不可避免地呻吟了一声:“唔——”
阿傩赶紧从他身上起来,绕到前方,双手捧了他的脸:“瞎跑什麽?我看看摔坏没有!”
脸颊被细长的手指轻柔抚摩,带着些许痒。
长睫低垂,莲目里包含了太多雉七看不明白的东西。他瞪着眼前那张带着莫名其妙怜惜表情的脸,脸上一热,想都不想就一拳头挥过去:“滚开!”
阿傩周身突然发出金光。
雉七顿觉眼睛灼痛不已,忙把抬了左手挡在眼前。谁料左手手腕处也发出金光,那光直射他的双眼。不仅眼睛火烧火燎地疼,连左手也好像被刀子狠狠剜着。他疼得受不住,闭紧了眼,喉咙里发出一阵一阵的呜咽:“好恶毒的和尚!小爷瞎了眼才会救你!”束起的青丝骤然散开,如墨的黑色褪去,渐渐变成明焰一般的火红。露出的脖颈上浮现出赤色古怪图文,发出隐隐的红光来。
善心什麽的果然不能乱发,一发就出事!雉七恨恨地想着,这下他估计要变成一只瞎眼独臂**了。
阿傩初见他火红长发也是一怔,他一把撸起雉七过长的袖子。只见暗金色梵文从他左臂皮肤下若隐若现,耀眼金光正在文字间流动。
“你——”阿傩无视他的拳打脚踢,忙揽了他的头到怀里,一手盖在他眼睛上,一手拂过他的左臂。
那些暗金色梵文从他臂上浮起,盘旋着汇聚在一起,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又缓慢下来,停下来时只馀一串念珠悬浮在空中,散发着淡淡的金光。阿傩摊开手,那念珠便落到他手中。细长的手指握紧了那串念珠,复又放开,嘴唇动了动,却不曾说什麽话。
雉七也不想像个娘们一样躺在害他变成这样的和尚怀里,只是盖在眼睛上的手带着奇异的清凉,鼻尖萦绕着若有似无的莲香,他的声音如山间清泉缓缓流过雉七心间,带去一切焦躁与疼痛。意识渐渐离他远去,最终沉入一片黑暗中。
昏昏沉沉中,雉七似是听到有人低语:“不记得也罢,成妖也罢,你总归还是在,如此我便也——”之後的话更加低不可闻。
他的眼睛跟手都已不再痛了,又睡得迷糊,分不清那些话是梦境还是真实,实在不愿细想,翻个身又沉沉睡去。
雉七醒的时候,正躺在树荫下。天已大亮了,阳光从叶间照射下来,在他脸上落下斑驳的光影。脚边的火堆只馀缕缕青烟,似是刚熄灭不久。他伸出左手在眼前晃了晃——既没有眼盲也没有断臂。身上盖着件青灰色的长衫,却不见衫子的主人。
算那和尚还有点良心!
雉七爬起来,拍了拍身上沾着的落叶,准备回家去。刚走了没几步,便一头撞上了什麽。他揉着额头,疑惑地抬头看看,前面空无一物。他试探性地伸手去摸,手掌触到了冰凉光滑的硬物。碰触的瞬间有淡金色从掌下流泻而出,慢慢扩散开来。一面以他刚才躺着的地方为中心,半径约莫两丈的环形金色屏障出现在雉七面前。手一拿开,那金色便消失了,又恢复成好似什麽都没有的样子。
一滴冷汗从雉七额头上留下,他惊悚地意识到自己被那和尚囚了。
“你醒了?”
清润的声音从身後传来。雉七飞快转身,只见阿傩一身缁衣,手里端着个正冒着热气的钵盂,朝自己走来。雉七不由得後退几步,厉声道:“恶和尚,我好心救你,你毁我眼睛在先,现又囚我於此,我竟不知和尚竟是恩将仇报之辈!”他并不会法术,熟识的妖精全不在附近,若这和尚真要将他怎麽样,他也只有任他宰割的份。如今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
“我方才有事走开,生怕有什麽猛兽袭击了你,我赶不及回来,便做了个罩子保护你。”阿傩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并不是要囚你。至於昨晚之事,我并非有意伤你,眼睛并无大碍,你莫怕。”他眼神清澈,神色坦然,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模样。
“笑、笑话,小爷会怕?你若真这麽厉害,昨日怎地还要靠我救你?”雉七想做出冷酷且不屑地一笑,从气势上充分压倒对方,奈何肚子不适时宜地“咕噜噜”叫着,他笑了一半,嘴角便有些垮下来。
阿傩小心翼翼地向他靠近,将手中的钵盂捧了捧:“我有个包裹落在溪边,方才去寻,竟还在。我见这里的菌子还算新鲜,便摘来煮了汤,你尝尝。”
尝你妹啊尝!
雉七飞起一脚将那钵盂踢翻了:“你快些将我放了!”
钵盂掉在地上,菌子撒了一地,滚烫的汤水全泼在阿傩手上,手背立刻就被烫红了。
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