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奉旨,将各贼犯俱下了大牢。
次日会官打问前情明白,三法司及锦衣卫汇奏:“议得反贼赵风子等三十六名,怙恃冥顽,悖逆天道,深犯无将之戒,共为不轨之谋,罪恶贯盈,人愤怒。
俱合依谋反,但共谋者不分首从,律皆凌迟处死,决不待时。
杨寡妇等贼属五口,比依谋反妻女律,给功臣之家为奴。
被掳妇女七口,各查发宁家。
”天子依议,翌日恭诣太庙献俘毕,即将赵风子等三十六贼,一齐绑赴市曹,凌迟处死。
仍将各犯并刘七、齐彦名首级,竿之藁街。
当日看的人压肩叠背,都道:此是恶人榜样,到底骈首戕身。
若非犯着十恶,如何受此极刑?看官听说,你道杨寡妇明是贼犯,如何反留得一条性命?原来是锦衣卫指挥钱宁作怪。
那厮本是狡黠滑巧之徒,尝引诸番淫僧,以春药、秘戏进献;又请于禁内建豹房、新寺,恣声妓为乐。
复诱帝微行,数至教坊司,以此深得武宗宠信。
当日因见红莺生得十分美艳,便想献勤讨好,数向天子言其美若天仙,娴熟骑射。
刑部尚书张子麟,一向谄事钱宁,遂奏称:“杨寡妇的系杨虎掳占为妻,刘惠自代领其众,收养本妇在营,原无别枝人马,止是别伙贼徒倡名为乱是实。
”武宗听信谗贼,乃贷其死,将红莺依谋反妻律为奴,实欲趁间纳入豹房耳。
却说红莺囚在刑部天牢,自分罪恶深重,国法难饶,整日价言笑嘻怡,假作不以为意。
后听得赵风子等俱正典刑,惟自家久禁囹圄,每日好酒好食相待,至晚香汤洗浴,并不见杀她的意。
心里正委决不下,又见狱卒搬将酒食来,红莺忍耐不住,问狱卒道:“何以至今不剐,剐了方好去投胎。
怎地只顾将酒食来请我?终不成将息得我肥胖了,再来碎割我。
”狱卒答曰:“好教你知道,这些酒食,都是锦衣卫钱指挥教送与你吃。
便是他奏请天子,留你不死。
先教你将息些日子,待养得好了,再送去豹房,侍奉当今天子。
”红莺听罢,暗想道:“久闻天子贪恋美色,今虽充作奴妾,异日若受宠幸,莫说贵妃,连皇后都是有分的。
”不觉大喜,遂向狱卒讨了脂粉,每日乔乔画画,比先前分外标致。
不想有司礼监太监张永,素与钱宁不睦,遂将此事私禀太后,且将红莺种种淫秽丑行,尽皆说出。
太后听了,勃然变色道:“可恨妖妇竟如此淫悍凶狡,安可留她于光天化日之下!”明日见天子,正色责之。
武宗知太后怒,不得已,复召三法司议称:“逆囚杨寡妇,虽不领贼众而凶恶末行,但久处贼营而名称已着,比坐为奴之律,尚有末尽之辜。
着押赴市曹,会官处决。
”三法司奏请刀数,天子道:“若依国法,贼妇应剐三千六百刀,今抵下十倍,三百六十刀罢!”太后道:“国法所在,还应三千六百刀为是。
”天子道:“何必如是!抵下三倍,问她一千二百刀柳叶剐,剉尸枭首,示众尽法。
”当即降下圣旨,着法司会官,将红莺凌迟处决。
及将问过招罪,处决图形榜示天下。
可怜红莺,兀自一心做那皇后美梦。
这日清早起来,梳洗完毕,又搽抹一番。
方要吃饭,忽见狱官领着禁卒进来,一声恭喜,提出监牢。
红莺只道送她入豹房,并无半点惧怕,任凭众人推到大堂,跪在案下。
抬头一看,只见张司寇身穿大红吉服,手持硃笔,坐在中间,都御史陆完、锦衣卫指挥钱宁左右坐定。
书吏叫道:“逆犯杨寡妇!”红莺应道:“有。
”张司寇道:“杨寡妇,你通同谋反,残害生灵,大逆不道,曾知罪否?”红莺答道:“已知罪了。
若蒙赦宥,恩同再造,就是收为奴妾,亦所甘心!”钱宁此际假撇清,一拍书案,厉声道:“好没廉耻的蠢妇!左右与我绑了!”两旁公人领命,登时如狼似虎,一拥上前,将红莺跣剥干净,反剪捆缚。
红莺见众人满面杀气,方觉有异,霎时面如纸灰,做声不得。
正如:分开八片顶阳骨,倾下半桶冰雪水。
当下公人一齐动手,将红莺绳缠索绑,紧缚牢拴,捆做一团,如一只粽子也似。
可怜红莺粉臂反接,玉腕高吊,束缚处饮肉寸许,疼得额上香汗淋淋,连连叫道:“缚太急,乞缓之!”陆完道:“缚虎不得不急,何况难驯之胭脂虎!正所谓官法如炉,管教汝雌虎之毛燎尽也。
”当时安排香案,请过圣旨。
读了朝廷明断,将狱词招状粘连了,明写犯由。
叫书吏上来,写下一个标子,写道:“淫悍悖逆,女贼杨寡妇崔氏一口”。
红莺此时方知仍将自己凌迟处死,一阵急痛攻心,登时昏死。
钱宁喝左右取过井水,劈头浇下。
红莺悠悠醒转,不胜愤恨,眼中流泪,凄惨不堪。
目视陆完、钱宁道:“我之一剐固该,但不当戏弄至此。
死后无知则已,若有知,今我所跪之处,后必为公等跪所!”陆完、钱宁嘿嘿无言。
张司寇听红莺忽发恶誓,拍案喝道:“唗,噤声!此案经天子御笔亲批,明降谕旨在此,任你赌发咒,也不能超救了。
”分付左右赐她盏酒片肉,那里吃得下?又叫过书吏,把标牌呈上。
张司寇提起硃笔,当厅判一个剐字。
传了刽子手上来,命将红莺插了标子,推上木驴,满城号令示众后,押到西市牌楼下,如法凌迟剉尸,枭首施行。
刽子手吆喝一声,早
将钢刀齐掣,夹起红莺,背后插上标子,鬓边一朵红绫子纸花。
堂下将木驴牵过,但见驴背立有桩橛,上钉着揪头铁圈,下铺一个柳木驴鞍,鞍上一前一后,两根通体浑圆,上粗下细的檀木棒,长七八寸,却是可上可下的,只要木驴一走,木棒就鼓动起来。
红莺先前吃过刑拷,知道这檀木棒利害,登时花容失色,乱踢乱挣,不肯上去。
刽子手一面玩弄那对丰隆突起、温软如绵的香乳,一面调笑道:“这个驴鞍,乃锦衣卫特为你这淫妇置的。
朝廷晓得你在刘六、刘七营中,每夜与他兄弟肉身演战,前后夹攻。
然这等隐微秘密之事,怕合城百姓不得周知,虽然听人传说,总不若目见为真,故想出这个主意。
这两根木棒,权当他二人膫子,一路将你翻肠搅肚,教你这滥污货儿,活现世也。
”红莺听了,羞愤交加,气满胸膛,上身被麻索紧缚,两腿却散着,当时咬紧牙关,一飞脚踢起,那话儿上正着。
只见那刽子扑地便倒,竟被活活踢死。
两旁公人见红莺忽然逞凶,大吃一惊,连忙一齐上前,将她拖翻在地。
张司寇大怒,命人将点锤取来,在她胫骨上打二十下。
狱卒得令,取了点锤来,在红莺两腿胫骨上,用力敲打。
打得红莺一佛出世,二佛涅槃,娇躯乱颤,掸软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