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肩头咧嘴大笑,眼见上下一心,正心底盘算如何做下这笔大买卖时,忽然面色一肃,朝外喝道:「什么人?!」本就不够结实的两块门板轰然破裂,一道人影飞射而入,王大川厉声怒喝,一跃而起,人在半空厉斩刀已是出鞘,一挥之下,血雨喷洒,闯入的人影被他这一刀之威一分为二。
「蓬」、「蓬」,两截残躯坠地,五脏六腑流了一地,房间本就不大,近门的许多人也被溅了一身污血,纷纷起身闪避,忽然有人叫道:「大哥,这是咱们的人!!」不消人提醒,王大川已然发觉适才飞进屋内的正是安排在外望风的手下,他此时看也不看那地上的倒霉蛋一眼,只是冷冷地盯着门口背对阳光的高大身形,「相好的,报个万儿」那几乎将正门完全堵住的高大身形嘿然一笑,大步踏前进了屋子,没了外间阳光干扰,可以清晰辨出此人相貌,只见来人粗眉巨眼,燕颔虬须,一脸粗豪之气。
王大川面色凝重地看着眼前人,牙关间缓缓迸出三个字:「齐—彦—名!」*********「奔雷刀齐彦名?」钱宁在经历司时心思大都用在朝中官员履历上,对江湖人物所知不详,托着下巴思量半天,迟疑道:「什么来路?」「也是河北道上一员巨寇,凭着手中一百二十斤的奔雷刀,横行一方,」常九捻着两撇鼠须慢悠悠道:「不过他平常惯是独来独往,是以声势不比王大川招摇」「左一个盗首,右一个巨寇,直隶地面上怎么竟出这些东西!」钱宁眉梢一扬,语带不满道:「刘公公遣出捕盗御史前,地方上就任由这些贼盗糜烂?」「几十年的沉疴,岂是一时便能根除的,何况地方利害关系牵扯,扯皮推诿也是常事,」常九毕竟在东厂日久,也窥了其中些许门道,瞥了旁边曹大康一眼,嘿嘿笑道:「否则当年成化爷又何必另置西厂……」
曹大康心中一动,「这齐彦名自己送上门来,钱大
人看是否也要和王大川一般处置?」钱宁阴着脸,冷声道:「且等等看」*********破屋之内,众盗各持兵刃怒目相向。
「难得王大当家的还识得兄弟我,不枉当年相交一场」齐彦名大剌剌一拱手,好像对剑拔弩张的众人视而不见。
「屁的交情!这便是你给老子我的见面礼?」王大川刀尖一指残尸,寒声喝问,适才他一刀挥出,便觉出砍到的实则已经是个死人。
「齐某特意来寻王兄唠唠家常,这狗娘养的夹在中间碍事,只好让他闭上嘴咯」齐彦名一副理所当然样。
王大川强忍怒火,「哈」的一声,讥嘲道:「那如今已然见了面,你有甚家常事要说?」「说什么不重要,」齐彦名的目光越过众盗,直盯着中间摆放的那一箱银子,眼灼灼道:「看见什么才是要紧,按江湖规矩,见面分一半,王当家的当不会与兄弟我破例吧?」王大川回身看了眼银子,转头冷笑道:「好大的口气,王某兄弟们拼死拼活挣下的银子,你齐彦名张嘴便要分去一半,凭些什么?」齐彦名忽然放声大笑,笑得王大川莫名其妙,怒喝道:「你鬼笑个甚?」擦去眼角笑出的泪水,齐彦名大口喘着粗气道:「拼死拼活挣下的?你王老大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蹭吃蹭喝了两天白得来五千两银子,放眼整个绿林,怕是也寻不到你王老大这般轻巧的买卖!」天下间总有些事情是做得说不得的,王大川并不为勒索顾北归感到汗颜,但被齐彦名毫不客气当面掀个底儿掉,顿时气得满脸通红,恨声道:「那又如何?你要是眼红自己也去做就是!」齐彦名摇摇头,「俺老齐还干不出吃饭砸锅的混账事……」见王大川即将发作,齐彦名又道:「这样吧,念在往日情分上,你我各退一步,也不谈什么二一添作五了,你王老大就念在老齐我后面跟了你一路的辛苦上,分我两千两,如何?」「那我岂不是占了你的便宜……」王大川嘿嘿冷笑。
「都是自家兄弟,客气个甚!」齐彦名大手一挥,表现甚是大度。
「我他娘剁了你!」王大川笑容倏地一敛,长身而起,手中厉斩刀化成一道匹练,直噼而下。
齐彦名表面痴言呆语,实则一直留心王大川动向,不等刀光及身,人已疾跃退至屋外,抽出腰刀当门而立,「好言好语你不听,那咱们就手底下见真章吧」「好!」王大川一击末中,随即一声暴喝,腾身飞起,厉斩刀直取齐彦名项上人头。
齐彦名此时却不再退,腰刀一横,反噼了回去。
「当」的一声金铁交鸣,屋内众盗只觉耳边嗡嗡作响,余音久久不绝,这一招以硬碰硬,生生将王大川的庞大身躯顶回屋内,齐彦名倒退四五步才站稳身形,只觉持刀一侧半身酸麻,不觉暗自心惊:这小子名头不虚,手下果有两把刷子!王大川却是更不好受,论功力他本胜过齐彦名一筹,可如今才受内伤,又暴怒之下强行交手,跌回堂屋只觉胸中一阵气血翻腾,险些再喷出一口血来,他晓得身上伤势更重,凭他一人恐是难奈对方。
「并肩子上,把这狗杂种乱刃分尸」王大川厉声怒喝。
一众贼党皆是悍勇之辈,闻令立刻各操兵刃,砸门破窗,蜂拥而出。
齐彦名眼见陷入重围,虽危不乱,双脚左踢右扫,院中堆放的沉重货包在他脚下如同稻草般轻盈,接二连三砸向涌上前来的各路悍匪,不时有强人中招倒地,痛呼哀鸣。
只是王大川一伙横行畿鲁之地多年,其中自也不乏好手,堆积的货包虽能缓上一缓,却末能止住他们上前脚步,院中货物一空,反给了众人欺身而进的更好机会。
一个身影贴地翻滚,转眼已到齐彦名身前,一片刀光直取他的双腿,齐彦名纵身而起,人在半空,两侧各有一柄钢刀袭来。
齐彦名不见慌乱,单刀左格右挡,「当当」两声脆响,瞬间已将两把钢刀荡开,身子落地时刚好一脚踩住袭他双腿的那柄单刀,不待来人反应,另一脚飞踢而出,只听一声惨叫,那人滚地葫芦般,骨碌碌翻了出去。
随即齐彦名刀光颤动,反手间又将一贼砍倒,不过众贼悍不畏死,一人倒下,立又更多人围攻补上,诸般兵刃同时攻来,齐彦名身在围中,不由暗暗叫苦,今日实在托大,若是自己的奔雷刀在手,何惧这些蟊贼草寇!《大明律》虽末有民间持有刀枪弓弩之禁,但齐彦名的奔雷刀属实扎眼,如今京城内外盘查正严,他老兄虽是见了银子拔不出眼,可也没愣头愣脑到扛着把大关刀四处招摇,怨只怨一时大意,没想到王大川手下这些喽啰也这等硬扎!齐彦名心思一多,刀法难免凌乱,立时被人觑了空子,斜刺里忽有一柄宽刃长剑如毒蛇吐信,疾刺而出。
这一剑角度刁钻,齐彦名猝不及防,待发觉为时已晚,强提一口真气,身子微微一扭,那剑紧贴着腰身擦过,还没等他松下口气,那剑锋犹如蛟龙摆尾,倏地向上斜挑,「嗤」的一声,将他胁下
划出一道数寸长的血槽,瞬间血流如注,将他半边衣衫染红。
齐彦名一声怒号,单刀空舞,将周遭众贼逼退一圈,反手点穴止血,看着肋下伤口,嘿嘿露出几分森然笑意,饿狼似的目光紧盯着群贼中的一个矮小汉子,「八仙剑张玄!」「难为齐大哥还记得小弟,适才得罪了」张玄笑嘻嘻甩去剑尖血迹。
「好!干得好!」王大川倚门而立,哈哈大笑,指着齐彦名厉声道:「大伙儿齐上,乱刀分尸!」众人轰然向前,齐彦名也是凶性大起,纵身扑上,吼道:「看你们谁能分了齐老子我!」临到阵前,齐彦名忽然刀转反手,以臂运用,「叮当」、「呛啷」一阵脆响,凭着这股蛮力,硬是用单刀架开了十余件兵刃,空出的左手一拳捣出,将一名贼盗打得口喷鲜血,倒栽而出,趁着这股乱势,他身形一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