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得元虚浮,尽建得一些空中楼阁。
想要空中楼阁不倒,只能从别处挪些大梁支住,采补恶法便是如此。
从其他修士吸纳精元虽然进境极快,却终是不能长久,非得有独特邪法从旁襄助。
慕容嘉被捉时和宁尘一般只有金丹期,百年间踏入元婴倒也不慢,若考虑她时常被通天佛主采补,其进境已是极快。
然而金丹开灵觉易,灵觉生元婴艰,凝聚金丹需寻得道心,觉醒元婴更是难如登天。
元婴者,元以金丹为护居于其中,得以超然肉身。
元婴期修士哪怕肉身崩解,元也可靠金丹之力而长久不灭;待到了分期,三魂七魄守望相倚,哪怕元离体也能与低阶修士斗战一番。
可慕容嘉的元婴元,是修炼《渡救赦罪经》而醒。
这经书练的可不是元之强,而是元之离。
额座初央当初念得什么,宁尘可还记得真切。
四缘无起,五果长绝;六识不显,八道断灭……慕容嘉能成元婴,便是借了此间之利。
她元非是修到足够强大成就元婴,而是因魔功催化与肉身断绝,不得不强觉元婴罢了。
故此,慕容嘉法力虽有元婴期不假,道基却颤巍飘摇,此生再难进境。
宁尘方才在旁观瞧,虽不能观视罗什陀根底,却在他身上察觉到了同种气机。
只不过他应是比慕容嘉更多了一门邪法辅佐,这才育养元婴分化成。
宁尘和分期宗主不清不白了恁久,只把龙鱼儿元之强和罗什陀稍一比对,便高下立判。
虽然魔修一道与中原玄门正宗不同,但通天佛主也就是勉强分初期的修为。
单论元,这罗什陀怕是比元婴后期的苏血翎还不如了。
像慕容嘉所说,他原先为人诡诈,如今却闹得痴执木愣,怕是因修魔功走火,伤了三魂七魄所致。
而更让宁尘笃定的则是另一件事。
宁尘特意让慕容嘉多谈了几句圣教探山的事宜,以便从旁观察罗什陀反应。
令宁尘暗暗生喜的是,罗什陀不仅元虚,心竟然也是虚。
为何他要用迷幻大阵将扎伽寺八部封成孤独一隅?又为何怕圣教的人暗中潜入离尘谷?恐怕答案只有一个。
他压根就没有和圣教放对儿的实力!弄得这漫山的肉傀儡,深藏扎伽寺不出,恐怕正是因为罗什陀害怕圣教摸清他的底细,出手把离尘谷这名义上的分支真正收统于圣教麾下。
听了宁尘分析,慕容嘉连连颔首:「听你所言,竟一一对上他的言语举止。只是他功力再虚,仍然是分期的高手,又掌着一山卫教使,你我还是没有脱逃的机会。」
「知他一些深浅,便敢去试了。只要能将他元限住一刻,你我立时远遁,便有七八分活路!」
说的简单,可分期修士哪是那么好迷。
不过慕容嘉瞧宁尘老在在,八成是有办法的。
「难不成,你有好药可用?」
宁尘只对她一瞥,却不作答。
他敢说这话自然有所依仗,只是不急于这一时和盘托出。
他历经叛离之事已是多了。
龙鱼儿被下属所叛,萧靖为同僚所卖,甚至他现在撺掇慕容嘉要做的事,也是在叛反通天佛主。
若教他全意信任这离尘谷姬,却是难为他。
「慕容,我还有话想问你一问。」
慕容嘉微微一愣:「都到此时了,你有话直问便是。」
宁尘琢磨了半晌,却也没想出能窥探慕容嘉心境的话术。
只因两人合谋起势突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对慕容嘉为人所知不深,也没机会拉扯试探。
无奈,宁尘只得一咬牙一跺脚,摆了实话出来:「别的不怕,只怕到了要紧关头,你突然慑于罗什陀淫威,后嵴梁一软把我们的事给卖了。屈于人下两百年,刚直如金铁也早给掰折了,你我若是败露,再不是斩一双手脚那么简单,你能挺住吗?」
慕容嘉沉默半晌,慢慢开口道:「独孤,你可知这两百年我是如何熬过来的……」
「你想活……」
「我想死。」
宁尘被噎住,不再应话,只静静听着。
「我名门出身,两百年前天资卓绝,谁人不高看两分。陷在离尘谷这两百年,我连亵裤都不得穿,形同狗彘,万人骑千人捅,哪有一天不想去死的。可我偏不去死,我苦苦捱到此刻,就是为了能脱此苦海,再去谷外尝尝那炎炎夏日、瑟瑟寒冬。有朝一日,又或许能杀回离尘谷,在罗什陀身上消了这深仇大恨。」
「所以,你不必担忧。我为这一日,已攒了沉甸甸的一腔愤恨。这恨已死死压过那份惧意,不得动摇。」
宁尘微微颔首,慕容嘉讲出这番话已将他心定。
若到时候真出了差池,也怨不得谁了。
「我信你,那么你也得信我。你将额座初央放归于我,好叫你我之间再无猜忌。」
慕容嘉明里不说,宁尘却早揣摩到她的心思。
她对初央只字不提,只留待来拿捏自己。
不过此举终归人之常情,慕容嘉深陷囹圄这么久,难免要抓住身边每一棵稻草。
好在这次来的不是稻草,而是一根儿剪不断嚼不烂的牛皮绳儿。
慕容嘉是个聪慧的,宁尘这番话掐的时机正好,她也不反驳,顺水推舟道:「你往下走过两层,辖门内三间屋子,她就在右手边那间。」
「好。」
宁尘对她点点头,「我去将她送回原本的清修之地,你我起事脱逃时带她一起。你再与罗什陀虚与委蛇两日,消他戒心,第三日我们动手。」
「嗯……你在扎伽寺内行走,只要不到上层正殿便没什么阻碍,下面这三层净女我都感应在识海之内。只是我之下还有五名大祭,都是被罗什陀彻底洗脑的痴信。现在寺内留有三名替他打点起居,剩下两人常年在八部巡视。你小心不要被那三人撞见,她们只认佛主,不是你能拿瞎话煳弄过去的。」
「我知道了。」
宁尘扭头待走,慕容嘉微一踟蹰,又唤他停了下来。
「独孤!」
「怎么了?」
「若额座初央与我……你只能带走一个……你会救谁?」
这问题沉得很。
谁也说不准事情会不会真落到二选一的境地。
可无论答哪一个,都足以令慕容嘉心不定。
若答曰救她而不救初央,她只会觉得自己薄情寡性,到了关键时候能舍初央便能舍她;而反之作答更是不可,徒增心念动摇罢了。
慕容嘉全贯注观瞧宁尘表情,只盼能瞧出些许迹象。
可这对宁尘而言却根本不是问题。
「若不能两个都带走,就留下死磕到底!如若不然,我哄着你打开迷阵,逃之夭夭就是了。」
话是漂亮话,但听着却那么真切。
慕容嘉望着宁尘的模样,轻轻一叹,心下却不禁多生了两分气力。
************宁尘照慕容嘉所说,一路摸去了扎伽寺山底的厢房。
倒也不难找,这一层许多房间,念扫便知只一间有人。
宁尘走到房间门口,只见其中空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