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吧,老师。只是阿纳丝塔夏小姐的话你能拿下的。」
「但愿吧。」
我长出了口气。
————翌日,假期结束,我也照常去学院讲课。
这一天的课比较少,因此我得以在放学前抽身,打算去享用下午茶。
学院里最近有些动静:一是南方的事情终究还是引起了王都的一些骚乱。
王都的犯罪问题一直在这群热血的准骑士中备受关注,而高年级的学生更是直接被派往边境参与了搜救任务。
二是一些不起眼的地方的装饰画都被换掉了,署名T。
C。
的女性画家所作的金发少女被挂在了诸如休息区和洗手间附近的走廊处。
光亮的厅堂和连廊往往被挂上战斗中的披挂骑士或是张牙舞爪的恶龙,或是体现骑士英姿和忠诚的「阅兵」
画作。
一些阴暗点的角落通常会挂上些柔弱女子的画,说是能激发学员的保护欲或是原始的兽欲。
新挂上的画引起了许多男性学员的兴趣,众多指手画脚的围观者让走廊变得拥挤了起来。
这位画中的少女让本没有什么名气的女性画家在王都名声大噪,让人不禁在想是不是有她的真人作为模特,随便哪位二流的画家都能一夜爆火。
买画的人都在谈论画中女子的姿色和克雷肖女士的名声,鲜有人关注那高超的画技和别具一格的视角。
可我总感觉画里的身影非常眼熟。
「毕竟只是画而已。」
而且是我买不起的画,我也不再思考些什么。
「画得真细致。」
一个女性的声音说道。
我顺着声音望去,对方也望向了我。
「你怎么……」
「果然在这里呢。」
是阿纳丝塔夏,就这样在意料之外的场合,我们撞了个满怀。
她换掉了酒馆女侍那套轻浮的衣裙,身着一套以黑色和深红色为主的,带有繁复花边装饰的蓬裙,裙摆一直延伸到脚后跟。
服饰经过修身改良,并不显得臃肿,反而衬托出她苗条的腰臀。
两条流水般的长辫没有改变,头上的发箍带着有些夸张的装饰,耳饰被侧发遮挡并不明显,露出的雪白肩颈上却没有佩戴项链。
那枚戒指佩戴在了红棕色的丝织手套之外。
「如你所见,我是这里最不需要的历史老师。」
我感到十分尴尬,别开视线,但又忍不住去偷瞄她这身动人的装束。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问她。
「我吗?我算是被你的那些老古板上司传唤过来的吧。」
那想必是因为南部边境的事情了,骑士团总想着防患于未然,因此不遗余力地打探消息。
但现在光是防线的修复就已经足够吃紧了,当务之急还是要趁魔物有什么动作之前修复领都的防御设施和加强驻防。
「没刁难你吧?」
「还好。」
随后又是一阵沉默,我们两人都看着画一言不发。
直到学生都到教室去上课,走廊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您说,人们是先称赞这个女孩,还是先称赞克雷肖女士的画技呢?」
阿纳丝塔夏踏打破了沉默,戴着丝织手套的指尖轻轻从画中少女嵴背上的曲线略过。
「这类题材,如果你想要一个普遍的答案,我想应该是前者。我想阿纳丝塔夏小姐应该是后者吧。」
我回答她。
「那您呢?」
她稍微侧过脸来,微笑着问。
「很难说……」
我支吾着,因为我对画作并没有太多研究。
「如果我见过画里的人儿,我会感叹有这样一双眼睛和巧手能将光线赋予她的躯体,使她像珠宝店里的珠宝,在那样的灯光下永远要优于在富太太的身上。如果我没见过,恐怕我会先质疑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人,或是感叹克雷肖女士的想象力。」
「听起来亚兰佐先生十分多疑呢?」
她别过脸来正视着我,手指的动作顺着画中的线条从少女没丽的双腿一直延伸到脚尖处。
「学业素养赋予了我这样的本能。」
「您虽然是个学者,可藏着一颗艺术家的新,那种一定会在死之前先吟唱一段诗歌的浪漫主义者。」
她放下杵在画上的手,将双手迭放在身前,缓缓向我走近,带着所有一个贵族小姐应具备的优雅。
「譬如,您是否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情?两个人明明方才相识,不知底细,却很快爱慕彼此,甚至牺牲掉性命。」
「人在生死面前便会暴露本性,这样的人也只存在于没目睹过死亡的惨剧的家伙的幻想中。抑或者是这种匪夷所思的高尚品格被归功于原始的驱力。若是因为获得帮助而对一个人产生依赖,另一方则是被依赖而得到满足,以此产生的关系恐怕我难以承认这其中的爱情成分……」
阿纳丝塔夏忍俊不禁般地笑了笑,笑声中不乏轻蔑,并带着这个笑容摇了摇头。
我正准备反驳,她先开口了。
「说得再义正辞严,也都是在敷衍我。我能听出来的,因为你自始至终也没有回答你是否相信——是或者不是。」
她取下左手的戒指,在我眼前晃了晃,然后按在我的熊口上。
「先在决定权在你这里了,我等你的答案。」
她调皮地眨了眨眼,转身走开了。
「我可不喜欢爱算计的女人!」
我脱口而出,回复我的只有飘起的裙摆和两条长辫。
————不只是学院里,我的家似乎也变得不正常了。
本来狭窄的客厅里所摆的那幅装饰画被人换下,新挂上去的几乎占满的整面墙,还被亚麻布包着。
门锁好端端的,窗户也关得严实,没有被翻箱倒柜的痕迹,值钱的东西(在内城而言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也都还在。
「什么人?」
我拔出铳,把床底柜子和壁橱,甚至壁炉的烟囱都看了个遍,也没发先任何躲藏的踪迹。
「恶作剧吗?」
我掀开遮住画的亚麻布,画的油彩在并不敞亮的房间里闪闪发光,似乎用的都是昂贵的矿物甚至是魔物精华,经过魔法炼制后制成的颜料所画,上面能明显地感受到魔力的流动,那副画框更是看着就价格不菲。
不过更令人在意的还是画的内容,右下角是1悉的署名T。
C。
,而画的主角仍是那位眼1的金发少女,她赤裸着身躯背身坐在一张藤床上,柔顺曲折的秀发随意地搭在右肩上,交迭的脚踝和小腿透过床底的间隙露出,连脚底的纹路都被清晰地描绘。
一旁散乱的被褥中耷拉着另一只少女的手,一缕简短的金发被画中的主角伸出的左手轻轻撩起,从她轻轻别过的脸颊可以看到修长的睫毛,以此遐想到她含情脉脉的眼。
背景像是一座露天庭院,水池和喷泉还有用来装葡萄酒的陶罐也都一一被画出,光线从前方的天顶中倾斜照出画面。
的确,这是幅杰作,价值不菲,唯一诡异的就是它悄无声息地出先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