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是他所熟悉的那种官场环境……。
面对一群野蛮人,他真是无计可施。
俗话说,识时务者方为俊杰,我还是赶紧抽身吧。
因此,叶小天撂下几句场面话,也顾不得去见展凝儿,便带着自己的人草草班师了。
「啊!。终于回到铜仁了!。」
李经历远远看见大悲寺恢弘的建筑群,不由得心花怒放。
叶小天叹道:「此次水银山之行可说是铩羽而归,待我禀明知府大人后,就要回转葫县了……。咦?那不是戴同知么?」
李经历扭头一看,果然看见戴崇华摇着一柄绘着艳丽桃花的竹骨小扇,慢悠悠走在路上,身边未带随从,便笑道:「这厮定是又去鬼混过了。」
李经历翻身下马 ,大笑着迎过去:「戴兄,从何处来,往何处去啊?」
戴崇华两眼无神,好像刚干完很重的体力活儿,走路都有点发飘,竟未发现偌大的一支队伍过来。
忽听有人跟他打招呼,戴同知抬头一看,蓦地瞪大眼睛:「你……。你几时回来的?」
李向荣笑道:「这不是刚回城么!。」
说着向戴同知挤眉弄眼地问道:「快说,你今日又去哪里鬼混了,这回勾搭的是谁家小娘子呀?」
戴同知看到李向荣背后的叶小天及一众人马 ,情知他们确实是刚刚进城,顿时松了口气,对李向荣笑道:「贤弟说笑了,不提这个,不提这个。啊!。叶县丞,久违了。」
叶小天从马上下来,对戴同知拱手道:「见过戴同知。」
三人边走边说,离大悲寺不远处 ,李经历忽地站住脚步,轻咦一声道:「那不是我家的轿子吗?娘子?娘子!。」
李经历放开双足向前方一乘小轿赶去,轿夫见是本家老爷,连忙停住脚步。
轿帘一掀,露出一张蛾眉杏眼、妖娆动人的美人面孔,正是黎松月。
黎夫人两颊酡红,艳光四射 ,大概是在轿中有些闷热的缘故,额头尚有微汗。
瞧她衣衫稍显不整,鬓发有些散乱 ,不知刚才干了些什么,此时身子慵懒,还微微有些娇喘……。
瞧见李经历,黎松月大吃一惊:「相公回来了?」
李经历笑道:「可不回来了么,你这是去哪里?」
黎松月眼神躲闪,说话声音也有些不自然:「哦……。妾身刚去庙里上香回来。」
妙目一闪,瞟见不远处站着的戴崇华,顿时神色间有一点惊慌。
但她马上又收敛目光,向李经历温柔地一笑。
李经历笑道:「是戴兄在那边,不必下轿见礼了。你去吧,我向知府大人复命后便回去。」
黎松月颔首答应,又向戴同知的方向一瞥,帘儿一放,掩住了那红杏初绽般的无限春情 。
眼见小轿抬走,戴同知松了口气,一扭头,见叶小天正乜着眼睛看他,不禁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在地问道:「叶大人看什么?」
叶小天对戴同知点点头,答非所问地道:「我对戴大人,真是景仰得很!。」……。
叶小天离开了铜仁,他此去水银山劳而无功,张知府的悬赏自然是拿不到了,只带走了约有往年九成的赈济银两,由铜仁府派员押送,解赴葫县。
花晴风从邸报上知道了李秋池的大名和光辉事迹,马上派人将他请到了葫县,密谋陷害叶小天。
李秋池两次栽在叶小天手里,正蓄意报复,跟花晴风一拍即合。
他这些天明察暗访,隐匿记录叶小天收礼的证据,感觉已经掌握了足够的把柄。
花知县与李秋池数易其稿,写好奏本,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李秋池说道:「叶小天妄自尊大、收受贿赂、勾连土官、不敬上官,这些罪名足以令他罢官免职。更何况,李某已买通铜仁一个娼家,只要大人的奏章引起朝廷重视,派出风宪官勘察,便可出面检举。太祖定制:官吏宿娼者,罪亚杀人一等,虽遇赦而终身不得叙用。」
不论对错,不论是非,唯论道德!。
所以在道德上做文章,可谓无往而不利。
花晴风道:「那么,本官明日就上书弹劾?」
「不可!。」
李秋池一字一句地道:「由众官吏们联名弹劾,如此才能显出叶小天已犯众怒!。东翁不可担当这首倡之名,只需作为一县正印,虚心接纳众官吏意见,附议弹劾即可。」
「这个……。」
花晴风一听,顿时面露难色 。
让他搞点小动作,背后捅叶小天的刀子,他办得到。
可是纠集众官吏一同上书……。
他既没这个威望,也没这个号召力,根本不可能啊。
李秋池皱了皱眉:「怎么,东翁觉得有难处 ?」
李秋池实不相信,花晴风在葫县做了五年的正印官,头把金交椅上端坐的人物,居然连背后煽风点火、纠集一班人众攻讦一个下属的能力都没有,这得多无能?太说不过去了吧!。
他在贵阳也接触过不少官吏,还没见过这样的奇葩。
花晴风自然不会在李秋池面前如此露怯,其实在他发现叶小天和他的女人有奸情后,羞辱和愤怒已经给了他足够勇气,他并不畏惧与叶小天一战。
可让他联络众官吏联名上书……。
臣妾做不到啊!。
紫羽挺着大肚子站在屏风后面,听到这里也不禁替老爷着急。
可她只是一个小门小户人家出身的姑娘,没有多少见识,也帮不上什么忙。
花晴风吞吞吐吐地道:「先生有所不知,叶小天在葫县接连斗垮孟县丞、徐县丞和王主簿,风头正劲,我县大小官吏,无不惧他三分。这般情况下让他们出头,他们怎么敢?」
李秋池暗想:如果花晴风经营葫县五年,一个心腹也无,就连串联同僚告举一个下官的事都办不到,那么这个东翁我也不必保他了!。
花晴风见李秋池神色转冷,心中一紧,暗自忖道:我若再推脱,恐怕李秋池再难助我了。
花晴风细细盘算半天,缓缓抬起头来,对李秋池道:「有三分之一的官员,本县有把握。另有三分之一,还要恩威并施,拉拢过来。另外三分之一乃是叶小天的心腹,很难拉得过来。」
李秋池想了想道:「好!。既如此,东翁对相信的人,不妨先透露声息,让他们心中有数。再对可以拉拢的人恩威并施,让他们心生畏惧。然后便召集全县官僚,公开宣布此事!。」
花晴风大吃一惊:「公开宣布?」
李秋池沉声道:「不错!。东翁公开宣布,才能先声夺人!。到时候,有心腹之人摇旗鼓噪,又有摇摆不定之人或先畏了东翁之威,或先受了东翁之恩,再见有人应和,便能当场迫使他们同意签字。如此一来,剩下那三分之一的人,说不定也会有人见风使舵,投靠东翁一边。」
花晴风蹙眉道:「何不暗中一一串连,如此……。」
李秋池摇摇头,道:「暗中串连,一旦其中有人口是心非,提前泄露了消息,让叶小天听闻后,难保他不会想出办法破坏此事。再者,暗中一一串连,耗时太久。如今趁他不在,正是东翁发威的机会。一旦叶小天返回葫县,他的人有了主心骨,就更不会投靠东翁了。」
县衙后宅一条幽仄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