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我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扫把,虽是远客,今日寺里却不方便,
只能劝客人改日再来。
可没一会儿,幺儿便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边跑边叫道:「师兄!师兄!是
找你的……」
「在客人面前怎能这般失态,真是该打。」
待到幺儿来到近前,我在他头上轻轻敲了一下以示惩戒,这孩子虽只比我小
两岁,却没见过什么世面,就喜欢这么一惊一乍。
幺儿捂住头委屈道:「就是找你的嘛,那驾车的说他们是梁国公府上的,要
接你去讲经。」
「管他梁国公魏国公的,你自去回绝便罢。」
幺儿讶声道:「师兄不知么,梁国公便是当朝宰相房公啊。」
竟是宰相房玄龄,即便是我这样不屑权贵之人,对他的事迹也颇有耳闻,是
个令人敬佩的开朝功臣,这样的大人物若要听经,寺里够得上资格的也只有师父
了,怎么会找到我。
忙把扫把塞给幺儿,急步往台阶下走去,师父说过这样的大人物最好不要得
罪,虽然还是不能随他们去讲经,我亲自去致歉,却好过他人传话。
那驾车之人身形魁梧,腰佩长刀目露精光,一看便是练家子,那人见我到了
跟前,忙跳下车来拱手道:「这位想必就是辩机大师了,主上已在长安府内准备
妥当,专候大师到来。」
虽然我自诩有些微名,却还不至于受到房公如此礼遇,只得疑惑道:「敢问
贵主是何人?」
「大师不必猜疑,主上便是房相家中二公子,只是慕名来请,并无他图。」
我越发感到奇怪,这侍卫说的房相二公子是谁,与我没甚瓜葛的豪门子弟,
为何要这么大老远地请我过去。
「小僧还有佛经编译的皇命在身,确是不便远行,贵主的好意小僧心领了,
请代为转达谢意。」
「大师请留步!」
我双手合十道过谢,正要转身回去,忽又被那侍卫叫住,只见他隔着车帘与
车上的人密谈几句,随后接过自帘缝递出的一个小盒,拿了过来。
「虽无缘请到辩机大师驾临,这份薄礼,还请大师不要推辞。」
那是一个雕有精美花纹的沉香木盒,单这个盒子便价值不菲,里面所盛的是
何等宝物更是难以想象。
已经拒绝了邀请,这份礼物虽贵,反倒是却之不恭了,我道了谢接过木盒,
终是按耐不住好奇心,一边往回走一边打开盒盖。
待看到盒内之物,我顿时心头一颤,哪里是什么宝物,却是先前丢失的那本
画册,安静地躺在盒子中央,默默诉说着它的离别之恨。
无尽酸楚在心中蔓延开来,我连忙回头,却见那马车已收拾好行装,向远处
的大路驶去。
「等下,我随你去便是!」
「辩机师兄,你到哪里去,师父……」
我大叫一声撒开腿向马车追去,把幺儿焦急的呼唤,连同师父的叮嘱一并丢
在脑后。
那马车行得不快,待我追得近了,更是直接停下来,驾车的侍卫脸上似笑非
笑,叫道:「大师莫急,去长安的路还远着嘞。」
到了近前刚要掀帘上车,忽然想起车厢内还有人,贸然进入属实唐突,拿眼
神向侍卫大哥求助,那人却正襟危坐视而不见。
没奈何只能硬着头皮掀开帘子,还来不及往里看,便有一只小手伸出来把我
拉了进去。
「小姝!」
待看清车内之人,顿时喜不自胜,自上次一别已经两月有余,再见面小姝已
换了女装,长发盘作花髻,俏脸略施粉黛,越发显得花枝招展娇俏可人。
「嘘……小声点,还没走远,别让你那师弟听了去。」
小姝一边说着,一边凑过身来帮我整理刚才弄皱的僧衣,神色自然,仿佛已
将那夜裸身之事忘个干净,贴近的身子上飘来阵阵幽香,让人心醉神迷。
「小姝……我……」
「呀!」
不待我说出口,小姝似是刚意识到自己的无礼行径,轻叫一声坐回对面,别
过头不再看我,小脸上现出两团红晕,那羞涩模样更是动人心魄。
马车动了起来,车厢里弥漫着怪异的氛围,两人仿佛都有千百句话要诉说,
却不知从何开始,没多久我便按耐不住再次开了口。
「我……」
「你……」
而小姝心有灵犀般也张开口,二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先说吧。」
小姝肃容端坐,瞬间便回到当初扮作男人时的干练,做出了倾听的样子。
我也只能收拾心情,想了一下问道:「你们怎么隔了这么久,都没来听经?」
虽然已从师父那里得知原因,可我更想知道的是,为何那黑袍女会与师父相
识,之前又为何能在师父的默许下,男扮女装混进寺里听经。
小姝轻叹一声,道:「别问这个好吗,时候到了,小姐会亲口告诉你的。」
「我们要去的梁国公府,你们和房家是什么关系,那二公子又是谁?」
小姝惊讶地看着我,里里外外端详了好一会儿,仿佛在确认我不是在说笑,
良久才开口道:「原来你真不知,小姐说你不关心这些东西,果然如此。」
见我锲而不舍的样子,小姝面上黯淡了一些,掀起窗帘望向远方,幽幽道:
「那二公子……不是外人,此行虽是借他的名义请你去,但可以放心,他不会害
你。」
我自然看得出小姝的回答避重就轻,可也没再逼她,那二公子会不会害我不
知道,但我知道小姝一定不会害我。
此处离长安有五六百里远,上次随师父去,也是坐的马车,足足走了一天一
夜,真是苦不堪言,幸好这次有佳人相伴,一路上说说笑笑,也便没那么寂寞。
谈及我的往事,小姝总是像个小女孩一样问东问西,脸上写满好奇,可一旦
说到她和她那小姐,便又如精明的狐狸般含糊其辞,让人无可奈何,反倒让我对
那黑袍女越发好奇起来。
用过饭睡了长长一觉,当黎明的曙光再次出现在远处的地平线上,马车进了
长安城,繁华的街市,熙熙攘攘的人群,无不昭示着盛世的到来,还有皇位上那
个人的伟大。
马车最终停在一处高宅大院门口,远远看去,院里房子形制各异,层层叠叠
铺向远方,一眼望不到头,看似杂乱却又有章可循,都说房相是治国奇才,仅看
他这府邸便可知一斑。
「尚宫,到府上了。」
「知道了,你去二公子那复命吧。」
还来不及细想侍卫对小姝的称呼,便跟着她下车进了大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