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做父母的自然挂心。
「会不会是只小候鸟?」孙海翔说,「农民工子女,放假了到城里跟父母团
聚,平时家里管得少,就有点学坏。」
栾雨点点头道:「我看他不像是学生,我们学校可压根见不到这种人。」
「可能他是十六中的学生?」杨晔说道。
孙海翔和栾雨都静了下来。
十六中是附近的一所初中,设施老旧,规模不大。因为学区内有个城中村,
导致生源良莠不齐,校风也很差,不但升学率一直全市垫底,最近三年更没一个
考上重点高中。
有鉴于此,市肿瘤医院的职工们使出浑身解数,尽量将孩子送到别的学校。
栾雨就曾在十六中待了半年,初一下学期,借着妈妈调到其他医院的机会,她转
学到了口碑良好市八中就读。对于两所学校间的差异,栾雨体会甚详。
吃过晚饭,栾雨回到房间,开始练弹钢琴。杨晔坐在客厅沙发读书。琴声清
脆动听,孙海翔在厨房里洗碗。一家人各忙各的,气氛温馨。
栾雨家所在的小区属于中档,但因为有些年头,所以没有电梯。家里是100
多平方米的四室一厅,窗明几净,空间宽敞。栾雨的房间书香典雅,有满墙的书
柜,墙纸是粉蓝色,少女氛围十足。
栾雨的生日是6月17日,上个月十六岁生日,孙海翔给她买了块大蛋糕,被栾
雨好一顿嫌弃。快上高中的女孩,已经开始爱美,对身材有了要求。何况栾雨还
练舞蹈,她的民族舞和芭蕾都是能拿出手的水平,身材管理自然不能落下。
栾雨弹着贝多芬的《月光鸣奏曲》,这已经是十级了。她坐在钢琴前,腰背
挺得笔直,小腿向两侧后方分开,脚尖微翘。因为练舞,栾雨的体态极好,个子
挺拔,手臂纤细,小腿修长。乌黑笔直的短发,搭配白嫩尖俏的小脸,也显得她
既精神又可爱。
十五六岁的姑娘,已经到了春心萌动的时候,但栾雨还没有谈过恋爱,也没
什么喜欢的人。幸福的家庭,恩爱的父母,让她的内心格外充实,能驱使她的只
有好奇心。何况爸爸妈妈说过了,初高中阶段应该以学业为重,栾雨可不想让他
们失望。
不一会儿,栾雨打开台式电脑,准备登陆qq。其实,用手机加乔嘉桐的qq就
可以了,但她觉得不够正式。很快,栾雨郑重地发出了她的好友申请。
——乔同学你好,我是栾雨。
……
深夜,钱明拖着疲惫的步子回到家。
他家就在苏杭市的城中村,这儿叫程家村,挨着条臭水沟。四通八达的街道
里,杂乱地开着小店。到了这个时候,大部分店都关门了,只剩下一些夜宵摊和
理发店还在继续营业。再就是角落里按摩店,光线昏暗暧昧,不时有衣着暴露的
女郎出没。
钱明走进院子。他和奶奶李春香住在一栋四层高的自建铁皮房里,租的底层
一个10平方米的单间。这里只够放张床,环境阴暗潮湿,厨房和卫生间都是公用
的。房东住在顶层,将下面三层隔成一堆单间,以作出租使用。程家村都是这种
住家,钱明的邻居也都是三教九流之辈。
钱明开锁进屋,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纸板、塑料、易拉罐、饮料瓶……凡
是能卖的废品,奶奶统统捡回家。这是她唯一能干的活。钱明很小时候父母就去
世了,全靠奶奶一手拉扯长大,吃穿全靠那点儿低保金,再就是回收废品所得。
奶奶睡得早,已经在铺子上呼噜响了。钱明先去厕所冲凉水澡,出来后,他
从公用冰箱里拿了个橙子,用刀划个口子,大口大口地吃着。啃完桔子后,钱明
用墙壁蹭了蹭手指,来到院子里,懒洋洋躺在一张竹椅上。
钱明疲惫极了。他送了一天的水,腰酸背痛。送水很辛苦。40斤的水桶,不
少没电梯的住户都需要肩扛。钱明干了多半月,爬了一堆楼梯,身子成日乏累。
没办法,就算他刚满十六岁,也很难找到合适的零工。招童工自然犯法。好
在水站老板雷叔肯收他,对外声称叔侄关系,这样就不怕被查了。蒋渊没有底薪,
工资一天一结,上班时间机动。三块钱一桶水,钱明很满意了,一天能赚几十块
呢。关键雷叔还管饭。
天上有云,不见星月。
钱明叉着两条腿,望着夜空,大脑放空,眼神发呆。
想起今天做的蠢事,他就忍不住想给自己一巴掌。
大概,他再也没机会跟栾雨说话了。
栾雨啊……
钱明从裤兜里掏出绿乌龟挂件,静静地看着它。
自从上一次见到她,三年了。
栾雨自然是不认得他的。
毕竟,她是谁啊,他又是谁啊。
钱明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能见一见栾雨,能跟她说说话。
然后,如果有机会得到qq,能加上一个好友,就足够了。
然而,今天……
那个乔嘉桐……
就在这时,二楼响起男人的怒吼声,接着是女人的惨叫,孩子也哭了起来。
紧跟着家具碰撞和砸东西的声音。这在程家村是家常便饭,钱明听了一会儿污言
秽语和哭爹骂娘,本就烦躁的胸腔越发膨胀。他起身去捡石头往二楼扔去。
窗子碎了,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孩子也不哭了。钱明骂道:「大半夜不睡觉,
吵死你爹啊!」男子探出头来和他对骂:「敢砸老子窗户!操你腚眼啊?!」
钱明喊道:「有种你来啊!乌龟臭王八蛋!」
三楼窗户探出一个女人:「我的妈呀,钱明,你吃枪药啦?」
「睡你的觉贾小蝶!」钱明怒道。
「贾小蝶是你叫的吗?没大没小!」女人娇斥。
屋里孩子哭叫起来,还有女人的喊声,大约在拉扯男人。四楼的男房东开窗
喊道:「几点了还闹?再闹明天都给老子搬走!」
二楼的男人喊道:「晖哥!钱明把我窗子打碎了!」
「你个龟公跟小孩计较什么?睡觉!」
喧闹的环境因为房东的一句话变得寂静。钱明切了一声,丢掉石头,踏着拖
鞋回屋。
钱明从小在这里长大,无论形象、气质还是其他方面,都与环境完美地融合。
在房东于晖眼里,钱明这个小鬼,如果将来没进看守所,就算成功了。二十
多岁干服务员,三十多岁送外卖,如果运气好,讨个老婆生个娃,也算有后。等
到四五十岁后,体力下降,摆个小摊自食其力,或者当个邋遢保安,这辈子就算
过去了。
邻里们早忘了,钱明和奶奶其实是苏杭市本地人。祖孙二人相依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