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
「有预定，三位。」
「好的，请跟我来。」
这家西餐厅的灯光偏暗，微黄的灯光下，淡雅的香水味伴随着小提琴的演奏
在空间中流动。
店内十分的安静。
客人们多穿着晚礼服或是西装，交谈吃饭也都是斯斯文文，轻声细语。
虽然我个人还是喜欢路边烧烤摊的烟火气，可以喝着啤酒撸着串，能随意大
喊大笑，不过偶尔来这种餐厅一次，倒也是不错的体验。
我们三人落座后，服务员很快便送来了一个小篮筐，里面放着各式的餐前面
包。
等前菜上桌的这段时间里，妈妈与小姨开始了闲聊。
妈妈忽然说道：
「我国庆要去国外出差，估计整个国庆都不会回来。」
小姨手中拿着切好的酥脆面包，正沾着碟中绿色的罗勒酱，听妈妈这么一讲，
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啊？这不是都放假了吗？」
妈妈无奈叹了口气。
「谁叫公司临时有事，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协商没到位，还得我亲自跑一趟。」
「你可真是大忙人，这公司怎么这么黑心？」
「也不能这么说，好歹节假日三倍工资还是有的，还有出差补贴。」
正当两人交谈时，服务员端着盘子走了过来。
「您好，打扰一下，这是您的前菜，法式焗蜗牛。」
妈妈朝着小姨微微摇头：「算了，不讲这些，先吃饭。」
这样子的西餐厅一般以套餐的形式出售菜品，一个套餐里包含前菜，前汤，
副菜，主菜还有餐后甜品。
前三样都上过后，服务员收走了盘子，端上了主菜牛扒。
我切下一块牛肉放入口中，轻轻一咬，浓郁的肉汁便溢满了口腔。
「这店味道还不错。」
我像是个美事评论家一般对着盘中的牛肉评头论足，而妈妈则是看着我，笑
而不语。
就在这时，妈妈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她拿起手机，皱眉看了一眼。
「你们先吃，我接个电话。」
我没有将这个电话放在心上，低头继续切割着牛排，心里想着估计又是公司
里的事情。
「喂，是我，啊对对对，我是钟鸣远的妈妈。」
我猛地抬头看向妈妈的方向，怎么会有我的名字？
「哦哦，年级主任啊，您好。」
听到这四个字，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嘴里的牛肉瞬间没了滋味。
妈妈还在与电话的另一端通着话。
「嗯？他最近的成绩？不是很好吗？」
妈妈疑惑的看向我，眼中尽是不解之色。
「什么？他上课睡觉？作业也不做！？好的好的，老师，我一定会重视。」
「最近的月考成绩？不是还没出吗？已经批好了？」
妈妈转过头去，满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小姨。
小姨也被吓傻在了原地，手还保持着切牛排的动作，表情极为的尴尬。
通话仍在继续。
「年级垫底？怎……怎么会这样呢？」
妈妈的声音开始有些发抖。
她低垂着头，我看不见她此时的神色。
「要让他换班？！您再给他一次机会好吗？嗯嗯，我最近工作也忙，没时间
关注他。」
妈妈向来强势，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我从来没有看见她求过别人什么。
「好的，谢谢老师关心，麻烦了。」
通话结束，手机被重新放回了桌上。
现场的氛围如死一般沉寂。
妈妈浑身发着抖，虽然她深深的低着头，可我能清晰的听见她粗重的喘息声。
「妈……」
她猛地站起了身，走到我的面前，高高扬起的右手。
啪！
西餐厅内的音乐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惊奇的向这边看了过来。
我脸上的巴掌印火辣辣的疼，但是比起这个，旁观者的视线却让我更加的难
受，如同被放在火上炙烤一般。
妈妈双目赤红，声音发颤。
「钟鸣远！你还想不想学了？」
我坐在座位上愣了许久，低头小声回应着。
「想……」
面对我的回答，妈妈更加的歇斯底里。
她不顾旁人的眼光，朝我怒吼：
「我每天这么辛苦上班下班是为了谁？不还都是为了你吗？而你呢？你就是
这么报答我的？」
我低头沉默不语。
如果可以，我想现在就长出翅膀，从这里逃走。
啪！
迎接我的是另一记耳光。
周围客人和服务员的目光如同刀割，而我的尊严也如同破布一般被撕的粉碎。
「哎哎！姐，别打了，算了算了。」
小姨赶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拉住了妈妈的手臂。
「人家都看着呢，别在外面打孩子呀，他也长大了，给他留点面子。」
「董雨莺！你还帮他一起瞒着我！」
妈妈怒瞪着小姨，咬牙切齿。
小姨被训的眼神飘忽，不敢直视妈妈，嘴唇微微嗫嚅，但也说不出话来。
「走！」
妈妈拉着我的手臂，大步流星的向着餐厅大门走去。
小姨焦急的看了看桌上的菜，又转头看向一路被妈妈拉着走的我。
「姐，你好歹让他吃完饭吧？」
「吃饭？他还有脸吃饭？别吃了！」
妈妈一路拉着我重新回到了停车的地方。
「上车！」
她的表情冷如冰霜，连看都不想再多看我一眼。
小姨低着头一起跟着上了车。
只听砰的一声重响，车门被用力关上，力道之大，连车身都猛烈的摇晃了几
下。
一路上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
就连小姨都缩着身子，坐在后座的角落里。
天色已黑，道路两边的路灯都亮了起来，车子静静的行驶在橘黄的镁光灯下，
路边风景一闪即逝，车内只能听见细微的引擎声。
到了教师宿舍门口后，妈妈将车停了下来，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姐……那我走了……」
小姨缩着脖子，如同一只胆小的鹌鹑。
她逃一般的拉开车门，下车，合上车门，背景逐渐被远方的黑暗吞噬。
车子再一次启动。
在回家的路上，妈妈没有理睬我，而我则是静静的坐在后座，想用麻木来抵
消痛苦。
到家以后，妈妈面无表情的朝我摊开了手掌，冷冷道：
「手机。」
我极不情愿的从兜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交到了妈妈的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