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兵不动,曲直的见解和单教授一样,凭他对中国的了解,中国哪来的那幺多高级人才,还不如从国外引进一些像洪涛鞠进那样年轻且具有培养前途的科学家来得实惠,对中国更有利,若干年后,这些人就是栋梁之材。
另外曲直还认为万人计划是一项彻头彻尾不折不扣的面子工程。
中国的一些人就喜欢好大喜功,搞政绩工程,一会儿东忽悠,一会儿西忽悠,也不根据自己的国情,表面上热热闹闹。
像以前的大学合并,教育产业化,医疗产业化,带来后患无穷,为许多人提供中饱私囊的机会。
牛教授又喝了一口酒,继续说:“你们猜这次回国我见到谁了?”大家望着他都摇头说不知道。
“我这次回去见到几年前从我们这里回中国的金付教授,现在是大学校长,开会时见了面不认识我了。
他回国时的一封推荐信还是我写的,大概怕我揭他的老底。
”“是不是那个没有拿到tenure终身职位的老金?”有人问。
“没错。
当年申请不到科研经费,评不上终身,回中国发展,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听到这个消息,不少人的心里很复杂,他还不如我,如果自己当年真心回去,那个校长会不会是自己的?其实大家都知道牛教授当年就有过这个机会,因为他在美国科技界名气很高,中国许多大学都慕名招聘他当校长,他放弃了。
“老金其实还是留了后手,家还在这里。
他太太还在这里的一个实验室做实验员,前些天我看见了她,好像不大开心。
”“能开心吗?中国那花心花地花天酒地的乐园,老金还不知腐败成了什幺样子。
他太太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马教授也接着说:“前些时我在网上随便看看,偶然查到我在中国有一个大科研项目,当时怎幺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看错了。
打电话到中国去问,我合作的那个单位说是有这幺回事,怕我太忙,不愿意打扰我现在的工作,所以项目下来后没有通知我,好让我安心。
原来他们用我的名义去申请科研经费中了,将以我的名义申请到的钱提成,进了自己的腰包。
要不是我偶然上网查到,这笔钱大概就被黑了。
岂有此理。
我已经给中国相关单位去函询问,合作的那个单位有点慌了,想和我私了。
后来我的一个熟人告诉我,这笔科研经费是他审的稿,当时真以为是我写的,还以为我全职回到中国了呢。
”杨教授这时吃完了,说:“中国的许多事情真是麻绳拴豆腐,提不得。
我曾经被他们请去验收科研项目。
有一次到一个单位,那个单位的领导非常热情招待我,让我住最好的房间,吃大餐,无非让我的鉴定写好一点。
验收完了,我发现那些所谓的成果实在都是骗人的,有些还做了手脚。
我这长期在美国工作的人很难违背自己的良心和科学道德,不会弄虚作假,思想斗争了许久,据实写了评语。
结果第二天我被通知搬出豪华套间,小车服务也撤了,打电话找人都不在。
后来听说我走后,上面又换了一批人来从新审,通过了,还得了一个什幺奖,你好我好大家好。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请我当评委了。
话说回来,我也不愿意再当那个傀儡评委,劳费事不说,心里还不痛快。
下个月我要去stevst一个美国的学校,评估一个学院院长的五年工作成绩,心里就比较坦然,大家按规矩办事。
在美国学校,不会有中国的那些乌七八糟。
”吕教授说:“你这算什幺,我那个合作单位更绝。
他们课题结业时,让上面点明让谁来谁就来。
来的评审人说,你们说这鉴定报告怎幺写,我就怎幺写。
后来嫌这也麻烦,说干脆你们自己写算了,我签字。
”“有这事?那何必走这个过场呢?”“嘿嘿。
来人有吃有喝,洗桑拿加足疗,还有得钱拿。
另外中国的科研机构不愿意看见自己支持的项目搞砸,好像自己无能失察,影响声誉,不能邀功请赏,最好皆大欢喜,像杨教授说的,你好我好大家好。
中国是一个人情社会,一切都讲究人情。
”丁一一点也不怀疑这些故事的真实性,他在中国对此已有切身体会。
看着大家热情洋溢,激烈讨论,丁一却瞥见刘教授坐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他是少有的几位和中国没有任何联系的学者,留在美国专心做学问,而且成绩斐然。
刘教授风流倜傥,拉得一手好胡琴,喜欢京剧,常常自拉自唱。
他还会刻印章,有求必应,丁一就有一枚他送的篆体四方印“学海无涯”。
他爷爷解放前是个大资本家,三反五反时被镇压了。
他少年时倍受歧视,沦为底层,立下宏志,刻苦钻研。
七七年高考时,他以全省第一名的成绩考取了大学,毕业后到美国读研究生,师从一个非常有名的院士,并留在院士那里做博后,后来只用了五年时间升为正教授。
听说他最近被美国南方的一所大学请去当主管科研和教学的副校长。
丁一向刘教授走去,问他何日上任。
刘教授说大概两个星期后。
刘教授问丁一想不想到他那里去当系主任,现在正好有一个位置空着。
丁一说谢谢,自己不适应当系主任,再说自己在这个城市生活得很习惯,朋友多,太太的工作舒心,恐怕动不了。
刘教授惋惜地称赞丁一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丁一忙说不敢不敢,确实无才。
刘教授笑着为他解围,说:“月琴已经告诉过我,你们商量好了,辛苦了一辈子,要用余生遍访世界的高山大川,名胜古迹,再不享受,恐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还是你们想得开,我一直佩服你们夫妇的为人和见识。
不过什幺时候想通了,一定告诉一声,我这里虚位以待。
”他们的谈话被大家听见,于是都转过头来向刘教授问这问那。
有人问他:“以你现有的条件,很容易和中国合作,你为啥从来都不动心?”刘教授说:“人各有志,我这一生诸多磨难,好不容易到了今天这一步,有实力有条件干自己想干的事情,我想好好珍惜,不花那些无谓的精力和时间。
世界上从来不缺能折腾的人,缺少的是能静下心来干实事的人。
”趁大家说着话,丁一抽了一个空到了另外一个房间,却是另一番风景。
教授的太太女士们打扮明媚,眉飞色舞,欢声笑语,正围着桌子七个人打三副牌的“找朋友”。
见丁一过来,都朝他打趣,抛媚眼。
牛太太浓眉大眼,问:“唷,丁大教授,是不是国家大事谈论完了,来指导我们工作,学习文件?”马太太小巧玲珑,说:“瞧我这一手臭牌,连一件穿衣服的都没有,要不你帮我这一把,我想出去散散心。
”丁一过去一看,可不,没有一张牌大过10。
于是摇摇头走开。
杨太太刚烫了卷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