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挺长的。」
头脑里刚出现犹豫,身体比脑子诚实,一个翻身就盖上了被子,「妈,是你以前的事吗?。」
「嗯……。」
感受到我近在咫尺的呼吸和炯炯盯着她的目光,她难为情地把我推躺下,再侧身靠住我的肩膀,「瞎激动!。」
「嘿嘿……。」
我也不知道自己激动个什么劲儿,可是只要能跟她一起,哪怕什么都不说不做,也感觉特别有意思。
「我想想,从哪开始呢……。」
歪头只能看见她黑亮的秀发,混合洗发露的清新香味,我随口问道:「那就说说你上学时候什么样的呗?。」
「妈上学时候啊,成绩可好了,那时候书本还贵,也没那么多作业,好多都是自己读一读、记一记,老师也不怎么管,最后就看考试成绩,所以呢,平时就有好多时间用来玩。」
听到这话我心里可羡慕了,哪像现在,才刚刚高一,学校里不抓紧时间,回家了就得赶到十一二点。
「像什么爬树掏鸟窝,赤脚挖泥鳅,钻人家田偷西瓜……。」
我想象了一下,那可真有意思。
「我是从来不做的。」
看着我一脸惊愕的表情,亮晶晶的眼睛狡黠地眯了起来,笑得像个套着鸡的小狐狸,「妈可是女孩子,是淑女,怎么能玩得那么野?。」
「那你玩什么?。别跟我说平时你就看书学习啊?。」
「冬天其实挺无聊的,镇子上有个果园,冬天闲着就叫上好几个小孩一起去帮忙,然后园主就会给水果当报酬。」
「其它季节的可就多了,尤其是夏天,天热的时候带个小桶,坐在家门口池塘的树荫底下钓虾,小的不要只要大的,比钓鱼可快多了,装满一小桶就拎回院子,用刷子刷干净下锅放辣椒,做麻辣龙虾。」
「渴了热了也不用喝水,就吃西瓜,降温解渴还抵饿,饭可以不吃,但是每天至少得吃一个西瓜。」
我有些不解,「夏天西瓜老贵了,家里能舍得?。」
「又不是家里的!。」
「不是,你不是说你从来不……。」
阮晴有些气急败坏,被子底下一直捏我的手,「那是他们自愿给我的!。我又没跟他们一块去,怎么能叫偷?。」
「是是是……。」
反正捏着也不疼,我也就无所谓,「顶多算是销赃……。」
「哼!。随你怎么说……。」
「还能到田里掰玉米,连着须一起用水煮,然后用筷子叉起来,不过吃得少……。」
「最多的还是芋头,也就是红薯,丢进刚烧完的灶炉里,用木炭焐1,再用火钳子扒出来,把皮撕开,有甜又香……。」
说着还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
「妈,我是来听故事的,不是听美食节目的,更不是你的吃货史……。」
「讨厌……。」
说是这么说,但自己也注意到讲到现在净是些吃的,有些不好意思。
「除了这个呢?。你总不能一天到晚就是吃吃吃吧?。」
「还有门口原来有颗大桑树,夏天结了桑葚你爸就上去摇,我们拿着篮子在底下接……。」
「不是,是门口有个草堆,本来是靠在东头房子墙外边的,有天我拿着爷爷的打火机点了一把草,随手扔到顶上够不着,等我把大人叫来已经晚了……。」
「之后他们就把草堆从房子边上挪到了路边。」
「秋天路边的草枯黄了,长了一个夏天茂盛得很,我就拿着火柴把它们都点了,还有那片树林外边也是,都看不见路了,一把火能烧一晚上。」
我该庆幸小区里面种的都是长青种吗?。
「那舅舅是怎么一回事?。」
该来的总归要来。
「小平比我小六岁,小时候很黏我,大人没空带他,我就带他到处找吃的,走到哪后面都有个小跟屁虫。」
「那年我十五岁,上初三,过完年就十六了。老家的冬天很无聊,恰好那天下雪,下很大,我们玩了好一会也累了,往年总还是下过雪的。」
「我们踩着雪走到池塘边上,发现结冰了,就想着从来没有在冰面上玩过,小心翼翼地探了一只脚,发现没问题就站了上去,可也只敢在岸边,而且随时都要能爬上去。」
「他看了许久,趁我刚刚上岸,直接蹦了下去。」
「冰破了,他只来得及抓
住一棵小树干,大半个身子浸泡在冰水里。」
「我拉不动他……。」
她把我的手捏得更紧了,「厚厚的棉衣吸了水,我拉不动他……。」……。
……。
雪花纷飞的寒冬,冰冷刺骨的河水甫一接触到吸水的棉衣便快速浸入,夺走所有的温度。
年幼的男孩在骤然的冰冷中忽然剧烈地抽搐起来,浑身的肌肉只顾着自己拼命颤抖,丝毫不理会大脑发出的指令;宽厚肥大的棉衣也变得如铅块般沉重,让他连一丝挣扎的水花都没溅起便往水底沉去。
岸边的姑娘早已被眼前如死镰刀夺去生命般直击灵魂的惨烈景象吓傻了,自弟弟的小手从自己手中滑落的那一刻起,便睁大眼睛呆愣在原地,根本无法从刚才的画面中走出,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活生生的人会如此轻而易举地便消失不见。
「哇……。爷爷……。妈……。爸……。」
不知所措之下她叫喊着每一个能让她依靠的亲人,「妈!。妈妈……。」
撕心裂肺的哭声终于让后院的人有所察觉,老爷子匆匆跑出大门便看见阮晴站在岸边手足无措地嚎啕大哭。
「怎么了!。妞儿,怎么了……。」
听到爷爷的声音,还没看清人在哪儿,她就抬起抹眼泪的右手用力戳着冰层中突兀出现的大窟窿,跳着脚,情急之下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弟弟!。弟弟!。小平他……。他……。」
爷爷当即明白了状况,鞋也来不及脱,一手扶着树就伸脚往水里探,待河水淹没脚踝,「嘶——」
寒冷刺骨的疼痛让他用力捏紧了干燥的树皮。
有了心理准备,他咬咬牙,一步一步径直走向离岸一米远的位置。
家门口的小池塘并不深,还达不到稍微大点的小孩头顶,也只到老人的腰胯,他刚弯腰伸手到底便触碰到一团大块的物体,忍着手指被冻僵的感觉,稍加摸索就知晓这是男孩的一条腿,随即双手前伸至孙子肩膀的位置,昂起紧贴水面的脸颊深吸一口气。
「喝呀——」
一块人形被他逐渐从水中捞起扛在肩头,转身朝着近在咫尺的岸边挪去。
「啊——」
看见弟弟苍白紧绷如僵尸般的脸庞后,阮晴不禁惊叫一声。
「噗通……。」
老人像打摆子一样颤抖着身体,却连这短短的一步都迈不出,直接扑倒在岸边,肩上的男孩也摔倒在地面。
他哆哆嗦嗦地说道,「妞儿……。叫……。叫人……。」
此时后院的人也刚好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出门来,顿时瞧见这一幕,急急忙忙赶到跟前,七手八脚地上去搀扶。
老人爬上来后立刻下令把男孩的衣服扒了抬回屋里,然后按压熊口。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