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他家里就不愿意了,于是老唐就带着她们娘俩儿跑来这里。」
「故事听到这里应当是个穷小子在城里打拼然后发家致富最后衣锦还乡的剧情,谁知道那家伙草包一个,就是没法安心干活,干苦力都干不久,月月东拼西凑给娘俩儿补贴又怎么可能够用……。」
「唉……。」
只能说,老唐做了男人该做的选择,却没能力也没狠心去承担,拖累了一整个家。
「唐糖她妈又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命啊……。」
苦闷之下,猴子倒了两杯酒,「好死不死老唐体检时候偶然发现自己肺癌晚期,搞得我们几个都打算戒烟了……。」
「然后可想而知,唐糖她妈一边带孩子一边还要想办法挣钱,至于老唐,自己都顾不上自己了。他不敢讲,跟家里接触也越来越少,结果就是女人累到肾衰竭,前两个月去了,而老唐这段时间病情加重,估计也撑不了多久,所以才想法子把女儿丢给我们。也难怪他想出这个馊主意,让从老板到我们底下,不办好这件事谁都睡不好觉……。」
「嘭!。」
「靠!。」
猴子一锤桌子把我吓了一跳,「发什么疯!。」
他苦笑,「实在是气啊!。」
「事情既然都这样了,你有什么好气的?。」
「你是不知道,去他家的时候看到那个女人的照片,去墓园看到的黑白照,还有老唐专门给他女儿准备的女人的照片,是真漂亮啊!。就算生了唐糖,只要抛夫弃女,不,就算带着女儿,也有的是人愿意接手,大不了做个情人,照样能活得滋润……。怎么就看上那个草包了呢……。」
猴子说着还掏出手机,给我看他用不怎么样的像素、不怎么样的技术拍出来的照片,黑白,而且有些模煳。
不好说是否美丽得让人惊为天人,但那彷佛上了年代的贤妻良母的气质却透过屏幕、透过生死让人感受得清清楚楚,让每一个见到的人都觉得,她最应该在一个平凡小康的家庭里操持家务、相夫教子,不愠不妒,浅笑少言。
「除了一张脸,老唐没有其他任何地方配得上这个女人。而且她不肯离开也不见得是多爱老唐,只不过」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更多还是想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这都是老唐自己说的,他也知道亏欠太多,只能想到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猴子又盯着照片发起了呆,情中满满的孺慕之情。
……。
才五点多,转过街角,那家豆腐店依然开门在。
他家祖上已经开了三代磨坊,到现在不做豆腐,转而做上了早点和小吃生意,豆浆、豆腐脑、蒸饼、卷饼,配上自家特色香辣豆豉酱,每天都会排老长的队。
而且老孙夫妻俩无论冬夏都是同一个点开门,开得早收得早,每天只忙活那一小会儿。
夫妻俩没儿子,唯一的女儿也嫁了人,这门手艺到他们大概就会结束了罢。
「老孙,一碗豆腐脑两个卷饼,都多加一个蛋,不要辣酱!。」
「好嘞……。」
蒸笼上腾腾的白雾,还未天亮的萧瑟深秋,也不知是谁衬托了谁,寒风微起时,一边瑟缩着袖子,心头却又因为即将一口热乎的汤饼火热起来,不觉得冷了。
老孙端着的盘子里显然不止一个人的东西,回头寻找,才发先沐棉坐在最里面。
「哟,小伙儿,好久没来了啊!。」
老孙初时还有些不确定,微微打量之后就认出我来,因为像我这样的体格,一顿能吃两张饼的,几乎没有,也就我一个。
要知道他家的卷饼非但是一整张厚实地摊出来,而且肉极多,就是当做午饭也能混个六七分饱,不少人都要特意强调做小点,才不至于吃不完浪费,甚至买一份两个人分着吃。
也不是没有人建议干脆直接卖小份的,可被老孙拒绝了,因为饼不够厚就出不来那种大豆蛋白质特有的粗粮香味,也不容易煎得脆而不焦。
当然,最主要的是我不吃他家的酱。
可以说除了极个别对这种气味过敏的人,不喜欢特色豆酱的人只有我一个。
尤其是阮晴,每次她吃辣酱,都逼我吃酱香的,虽然只有一点点辣,可在她辣得嘴唇脸色通红、直吐舌头的阴影下,那微不足道的辣味也被无限放大。
「从八中毕业了,自然来得少了。」
我呵呵笑着跟老孙寒暄两句。
放下我要的东西,剩下的小块蒸饼送到了沐棉跟前。
早在我进来时她就已经盯着我看,与我转过去的目光相遇,相互微微一笑就当打过招呼了。
用勺子把凝结的豆腐块搅碎,抓起卷饼就开始狼吞虎咽。
这并不是个好习惯,每次和阮晴一起来都要被她说几句,医生嘛,免不了,可我就是改不了,没法像她一样细嚼慢咽。
她会拿筷子打我的手,说,「慢点,对肠胃不好!。将来等你老了有你受的……。」
虽然阻止不了我往嘴里塞。
她还说,「你那些坏毛病,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我要不跟你在一块了,还有谁能看着你……。」
我满不在乎地回道,「除了你还有谁,永远跟我在一起不就行了……。」
「没得你……。」
我不知不觉放慢速度,认真把每一口嚼碎再咽下。
门口忽然一下子呼啦啦进来好几个,两个人直接坐下打哈欠,剩下那个刚弯腰,眼睛一亮又站了起来。
我眉头微皱,他的目光正对着沐棉侧脸,坐下的两个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也均是精亢奋。
一口喝干碗里的豆腐脑,我抽出两张纸巾擦擦嘴,再擦擦手,拿出一张20放在桌上。
当沐棉经过时,站着的小黄毛突然伸手,要不是沐棉早有准备及时停下脚步双手护熊,肯定撞上横拦的胳膊。
迎上冰冷的目光,小黄毛也不觉尴尬,反而笑嘻嘻地开口,一股正宗的痞子味就冒了出来。
「早就听说这边来了个女一样的人物,气质跟个白莲花一样纯,明明都明码标价了偏偏还故作清高,还挑人?。」
他回头看看同伴,三个人一齐笑了起来。
「哈哈……。这年头,还真有婊子立牌坊的?。」
「都出来卖了,抬身价是吧?。」
「要不哥几个凑点,待会吃过爽一爽,试试被他们吹上天的白莲花什么滋味?。听说技术相当好啊……。」
面对言语间的肆意调戏,沐棉只是轻蔑一笑,「我就算是个鸡,也是你们一辈子操不到的鸡,三个穷、屌、丝……。」
我才知道我可能被她文静清纯的外表骗了,不过面对不同的人,表先出来的自我也肯定不一样,谁又能说这不是她呢?。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啧,这话我听着都为他们感到悲哀,更别提身为当事人的感受了。
果不其然,完完全全被戳到血淋淋的痛点,三个杀马特恼羞成怒,原本就因为通宵而发红的眼珠子这下彻底充血,花花绿绿的脑袋快跟蒸笼一样冒出蒸汽来。
当头的小黄毛「怒发冲冠」,一巴掌就照着沐棉高昂不屑的表情扇过去,「贱婊子!。」
「啪!。」
「喂,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