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转着转着,八卦盘对准了门口。
“嗯?”
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个抱着琵琶的女子推门入内,正好与拿着盘的潘安阳四目相对。
两人愣在原地。
“哎呀哎呀,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呢?站在门口挡住了廊上的客人可不好。”
“是,朵娘。”
少女咬了咬嘴唇,踏步走进房内,她偷偷瞄了瞄那个怪的公子,却看不出什么。
“你们就先好生待着吧,有事让柳儿出来找我便好。”
那女人咯咯笑着,就走开了。
临走前,还不怀好意地关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还有香薰汩汩冒烟。
少女一咬薄唇,开始戴上义甲,此时潘安阳才发现,这女子的衣物比平常风尘女穿得都要厚多了。
她生得也极美,侧马尾耷拉在左肩,颇有贤惠的人妻气质。
“柳儿这是第一次弹曲儿,若有不足之处,还望公子指正”
有些颤抖着说完,她开始弹奏。
起初,这小女子弹得不算多好,似乎是因为害怕,情绪波动下,开始的弦音也不稳。
不过,她发现面前的公子低头摆弄着怪的盘子,根本不在意她以后,弹的琵琶也利索起来。
铮铮之声,恰如金戈铁马。
嘈嘈之声,便如流水曲觞。
有文人风骨,有武将忠烈,这是什么曲子?让人不禁有些怀念了。
潘安阳闭上眼,他微笑着听面前这位清倌人的琵琶声。
一曲很快毕了,两人都睁开眼睛,又是一阵尴尬的对视。
面皮薄的柳儿首先别过脸去,脸上肌肤浮起绯红之色。
“这曲叫什么名字?”
收起阵盘的潘安阳倒上一杯茶水。
“回公子,这曲子叫‘信阳侯。’”
“这样吗小姐喝杯茶吧。”
说着,他把新倒好的茶水推过去,脑中开始回想起历史上的“信阳侯”。
从文人到武将,从草民到侯爵,他也算是一个异世界版的班超了。
“不不用的,柳儿不渴,况且这茶珍贵,柳儿一个清倌如何能”
“喝吧。”
嗅着茶香,柳香芸的确有些心动。
喝茶也算是她的爱好,不过这茶显然不是她能喝得起的。
方才阵盘三次都指向这个女子,如果推算不错,她应该就是这次的机缘么?
所以自己该怎么做?
潘安阳皱眉思索着,又听见柳儿的推辞。
“公子柳儿实在是受不得呀”
柳儿紧张抱着琵琶,声音软软糯糯,她手指尖微微泛白,显示着紧张,不知道会不会激怒这位公子。
“真的没关系,我一个人也喝不完。”
说罢,潘安阳端起自己的杯盏,眯着眼呷起茶汤。
见公子真没有客气,她才放下琵琶,拿起那杯公子倒上七分满的茶,小口小口品着。
“小姐可是此处人氏?”
“可别折煞柳儿了,公子唤我柳儿就好。”
“嗯,那柳儿可是此处人氏?”
“是柳儿家在北城。”
北城,殷叔说过,那里是贫民窟。
“一身好手艺,就这样埋没了吗?”
“柳儿只会些粗浅琵琶。”
该怎么说,我该怎么说。
握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潘安阳第一次面对这种事情。
“如果,我为你赎身,你可愿意跟我走?”
赎身?
柳香芸一愣,她着实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是最近才签卖身契的,这次也是她的梳拢,也就是第一次接客,听那些姐姐们说,在这家楼里最好的结局就是被人买走,为奴为婢。
这这就被买走了?
她忽然意识到,这是一次极其重要的机会。
但是但是
“请公子恕罪柳儿还不能走”
“嗯?”
潘安阳挑挑眉,不过他仍装淡定地喝茶。
“有什么难处吗?”
他抬起头,却看见柳儿垂首低眉。
“柳儿是穷苦人家,家里还有幼弟未成,还请公子收回”
“这个简单。”
还以为什么事。
“你弟弟几岁了,如果年纪尚可,那就随我一起入府。”
他打断柳儿的话,手上不停转着茶盏。
跪坐着的柳儿眼突然发亮,却又黯淡下去。
香薰里开始冒出稀薄的烟,香料快燃尽了。
沉默了许久,她咬着嘴唇,终于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公子是需要柳儿做什么吗?”
她倒是挺有警戒新,不过自已行的端做得正,尚且不干阴人的勾当。
但是总得给她个理由,让她宽新。
“不干什么,纳妾不行吗。”
纳妾妾的地位,那是与奴仆相当,在这个时代是没有人权的。
不过,对于风尘女子,这大约就是最好的归宿了吧。
“既然如此柳儿愿意。”
她俯身叩首,潘安阳似乎看见了在她宽大衣袍下玲珑有致的身材。
随后,她大着胆子抬头,仔细看这位公子。
这位公子并没有好看的皮囊,容貌普普通通,不过一身气质让人舒服。
潘安阳提起茶壶,给自已倒上茶,顺便给柳儿也加上了。
柳儿受宠若惊,急忙想推开帮她加茶水的手,却被潘安阳制止了。
“喝完这杯,把那个朵娘叫来吧。”
似乎,公子和别人不太一样呢。
喝着他给自已倒的上品茶,柳香芸新里暖洋洋的。
片刻以后,她把琵琶留在房内,出门去找朵娘了。
只留下潘安阳在房间内,安安静静喝着茶,看着阵盘的指针移动,他确定了,这就是此次的四五卦数。
柳儿出去有一会儿后,走廊上响起噔噔噔踩踏木板的声音,声音在门口戛然而止,他听见了敲门声。
“进来。”
门猛地被推开,艳丽的朵娘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后面跟着的是弱弱的柳儿。
“你当真要赎柳儿?”
朵娘开门见山,和潘安阳大眼瞪小眼,后面的柳儿面皮薄,已经红着脸默默转过身去。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丝毫不觉得夸张的潘安阳倒茶倒得行云流水,他有些渴了。
“不是,柳儿是清倌人,还是梳拢,本等几月三十两就能赎身的,先在就赎身老鸨肯定抬价,百两都有可能。”
背对公子的柳香芸捏了捏拳,没来由地她新里开始打鼓。
“哦,烦请朵娘和老鸨说说吧。”
潘安阳掏出半两银子。
“不是,公子啊,柳儿是清倌人,过去几月身子也是干净的,不如公子等等,四五十两银子可不是”
朵娘不说话了,因为她看见公子手里又晃着大约一两重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