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果腹。由于女生禁入男生宿舍,男生也禁入女生宿舍,所以想要和异性一起吃饭的人大多都会在福利社买东西吃。我也不是会特别想和别人一起吃饭的人,因此都是回宿舍解决。
只要早点把饭吃完,剩下的午休时间就可以在房间里窝著偷闲,对我来说正好。我今天也理所当然地,将日本史的笔记与课本等物塞进书包后准备回去。
「那个……」
此时,突然有人叫住我,我往旁边一看,是三好。她坐在位子上时并不觉得,但站在旁边时看起来十分娇小。感觉像是小孩子的体型一般。
「嗯?怎么了?」
「刚、刚刚……呃,不好意思喔。都是因为我吓了一跳……」
三好纤细的声线颤抖著,低下头说。
「啊,我才该道歉,都是我突然跟你搭话。」
其实也不是什么需要道歉的事,于是我如此回答。之后,我抱著既然如此就顺便一问的心情继续说。
「对了,重爷在说尬系的时候,你不是笑了吗?为什么啊?」
三好的嘴宛如鱼一样地颤动了几下。
「啊、那、那个啊……因为有点怪喏。」
完全没有达到说明的效果。我正是想问她觉得怪的理由啊。
「呃……尬系这个词感觉不太有杀人的感觉吧?所以我就想这说法真可爱,才笑出来喏。」
哪有啊。不过我也才第一次听到这个辞汇,就算我真心如此觉得,直接说出来也太过分。反正已经得知她笑的原因了,就这样算了吧。
「啊,原来是语感上的问题啊。嗯,我大概懂了,谢谢你。」
我道谢后起身,三好却依然直盯著我看。
「嗯?还有什么事吗?」
看见我发问,三好左右摇摇头。
「没事,不过……我和松永同学好像是第一次讲到话喏?」
「啊,好像是,应该吧。毕竟我很少跟别人说话。」
「之前女生在聊天的时候,有提到呢。织田同学常常跟大家聊天,但松永同学却完全没有和别人交流。因为同样是东京人,大家就不禁拿来比较喏。」
我倒是对我竟然成为女生间的话题而感到吃惊。
「不介意的话,下次也一起聊聊吧?」
三好微倾著头对愣住的我轻轻地笑了笑,我满脸疑惑。
「呃、啊,嗯。」
我使出全力却只能做出这种莫名其妙的回应。
「那就先这样啰。」
我站在原地,望著走出教室的三好。这似乎是我入学以来第一次和女生有所交流,出乎意料地平常,说不定是三好的个性好吧。目前为止我所接触的女生都相当强势,尽是些舌尖嘴利的人。但是三好感觉有点柔弱,不用太过刻意就可以普通地交谈,对我来说刚好。
「这样啊,是我一直以来碰到的对象太差了啊。」
在踏出教室前往宿舍的路上,我一个人喃喃自语著。知道了这点,未来星期六不用帮我邀请女生也无所谓吧。老实说我对那场聚会感到相当不安,正好可以成为拒绝他的理由。
走到餐厅,里头的人寥寥无几。未来已经在深处的桌边和棒球社的人们闲话家常。看起来似乎已经用完餐,打算闲聊度过盛夏的午休时间吧。
当我在餐台拿了自己的餐点,走到未来所在的桌边时──
「什么啊,你还没吃喔?」
他一脸不可置信地说。
「嗯,刚刚有点事。」
一听见我的回覆,棒球社中与我同样选修日本史的细川露出苦笑。
「怎么啦,被重爷说教了啊?」
「不是啦,我又没做什么会让他生气的事。」
「我听说啰。你对重爷吐槽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啊?」
好像已经听闻这件事的未来窃笑著说。
「你啊,真是笨欸……反正那算是复习国中时教过的东西,你就听过就算了嘛。干么反倒让他对你印象更差咧。」
「是喔。」
我随意应付几句,总之先专注在眼前的午餐上。今天的菜单是汉堡排、生菜沙拉、味噌豆腐汤和白饭。白饭只剩下锅底的一点点,因此显得有些黏稠。
「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喏。重爷说的话连我们有时候都会听不懂咩。」
「毕竟是老人才会说的嘛。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狗屁倒灶这种词喏。」
我将棒球社的对谈当作背景音乐,继续用餐。吃饭、夹菜、夹菜、喝汤、吃饭。从小只要不这样吃饭就会被骂,造成我不静下来就无法好好用餐。
「你们这里讲的话在我耳里听起来都差不多吶。」
未来说道。我边在心里大表赞同,边将汉堡排送进嘴里。
「不管是织田还是松永,你们多讲一些我们这里的方言呗。俗话说入境随俗喏。」
「对嘛,东京腔果然还是听不惯喏。」
「才不要啦,等到回东京可是会被别人笑欸。你们如果有要上东京的大学,最好还是改过来比较好。」
这还很难说啊。我如此心想,并将淋上调味料的番茄夹到口中。番茄似乎不是很新鲜,吃起来感觉没什么水分。
「还要特地改过来喏,为什么得做这么妈还的事不可啊。」
「嗯?」细川如此一说,未来小声地发出疑惑的声音。
「妈还是什么啊?」
「就是麻烦的意思。」
我将筷子移往白饭的同时回答,此举让我聚集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咦?我说错了吗?」
「没有,是这个意思没错……」
细川说道。
「你为什么会知道啊?」
未来表示疑惑。
「原来妈还不是大家都听得懂啊……」
在此同时,另一个人也一脸惊愕地低语。我咀嚼著口中的白饭。
「抬无也不通用喔。」
我咽下白饭补充说明,引起了全场(除了未来)的吶喊。
「真的假的!」
「我打工店里的店长说过,抬无很不经意就会顺口讲出来,所以在她到东京前都不知道是方言。」
听了我一番话,未来默默地点头。
「啊~是广美小姐告诉你的啊。」
抬无就是「拿不到」的意思。
「四郎,我抬无吶,可以帮我拿踏台过来吗?」
某天在NANMU打工时,广美小姐突然对我说。
「咦?什么?台吾?」
广美小姐和说出「妈还」时一样,发出了啊的一声。
「不好意思,我拿不到,可以请你帮我拿踏台过来吗?呵呵呵。」
她更正道。也不用改得如此彻底啦。不过既然都知道她在说什么了,我便到店里的角落拿出踏台走到广美小姐旁边。
我将这一连串趣事告诉未来后,他悠长地嗯了一声。
「你看起来很乐在其中嘛,真不错。」
他说。
「很辛苦好吗,客人里还有更搞不懂在说什么的人。」
棒球社的人们完全无视我们的对话,大家似乎都还陷在「抬无」不通用的错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