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正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各营统领为降金还是降宁,又或是坚持大西国旗号,争吵不休。
知府白知衡的斡旋下,大西军各统领有意联合宁庭,共御鞑虏。但具体条件,需宁庭拿出诚意,前往谈判,再行定夺。
大宁襄阳朝廷实际掌控者,耶律南仙闻讯,当即决定乔装前往万州城,亲自劝降大西军,收归大宁麾下。
往日,但有耶律南仙坐镇,无论是监国太子,还是文武百官,都临危不乱。如今她不在,城中失了主心骨,向樊城守军求援的信又无回复,加之金军大举进攻,上至太子群臣,下至百姓,惶惶不可终日。城池要被攻破的消息从昨夜就在城中疯传。
金兵轮番进攻,从巳时一刻持续到酉时七刻方才之止。仍不时以投石机,火炮轰击城中骚扰。
“太子殿下,如今皇后不在城内,国不可一日无主。金虏势凶,还请太子殿下继承大统,先登皇位,以壮军心。方保大宁江山万世永存。”
说话之人乃内阁首辅,大学士路承安,也是襄阳朝廷的百官之首。
他话一出,群臣随之请奏。
“请太子殿下继承大统。”
陈子俊犹豫不决,此刻的他,对皇位毫无兴趣。他不傻,此时登基,就等同亡国之君。这个皇帝,谁要是想做,他第一个赞同。
“母后,母后您在哪儿呀,唔唔,儿臣害怕。”陈子俊六神无主,想着的只有他那风华绝代,聪慧美艳的母后。
路承安见状,心里清楚太子难当大任,然国难当头,也只能如此,
他率先下跪,道:“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您是先皇嫡子,继承大统,完全符合大宁礼制。如今国难当头,还请殿下以身作则,如此君臣一心,必能击退金虏。”
“是啊,殿下请速登皇位。”
“殿下,请登基。”
......
“这...”陈子骏坐立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明日再议,明日再议。”陈子俊站来了两句,转身就跑。
竖日,天色微亮,金军又复攻城。
陈子俊还未睡醒,黑着眼圈就被群臣从床上抬到奉天殿龙椅之上。早已准备好的龙袍和冠冕被太监们给他穿戴好。
太监李忠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国家危亡,社稷动荡,朕为先帝之嫡子,上承接天意,下合黎民,继承大统...钦此。诸文武百官,亲王皇子,后宫嫔妃,即刻向大宁咸平皇帝行礼。”
随即以内阁首辅路承安为主的官员集体跪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子俊欲哭无泪,这才一晚上,百官连诏书,年号都取好了。莫非上天要他做大宁的亡国之君?
“报,北门沦陷,守备陈泰和,游击王松战死,总兵高凤鸣重伤。”
“报,西门守将汤正率部投降,金兵已攻入城内。”
“报,东门守备李崔叛杀总兵万曦铭,开门投降。”
登基才三个时辰的咸平皇帝陈子俊两眼一抹黑,直接栽倒在金殿之上。
“皇上,皇上...”
新皇帝被抬到寝殿接受太医诊断。大殿内,内阁首辅路承安成了主心骨。
“路大人,皇上昏迷,太后不在,这该如何是好?”
“金兵已攻入城内,只怕不久就要包围皇宫。”
“莫不如降了吧?”
路承安怒发冲冠,死死瞪着那名说投降的官员,怒骂道:“投降?两年前金陵朝廷的隆光皇帝如何死的,你忘了?如今新帝登基,太后在渝州府与西贼交涉,尚有荆南三府,越州等大片河山,谈何投降。”
“那依首辅大人的意思...”
“唉。”路承安负手朝向大点外望去,道,“速速通知家眷,收拾好金银细软,从南门,或城中暗道跑吧。若侥幸逃出,三日后,于洞庭府治所安阳城汇合,自有太后主持大局。”
“哎,是是是,首辅大人言之有理,我们这就回府中收拾东西。”
“快走,快走。”
“我昨夜就叫家人收拾好金银细软,备了马车。”
“唉。”望着百官匆忙逃离的背影,路承安深深叹了一口气。细看之下,才发觉其鬓角竟比昨日多了几分白发。
他朝传事太监喊道:“去把锦衣卫督指挥使卢昭文和葡萄牙上尉安东尼奥叫来。”
“是。”
陈子骏是背摇醒的,准确说是被马车摇醒。
他睁开眼,只见皇后路鲤就坐在身边,旁边还有两个贴身宫女。御辇内,金色流苏不断摆动,外面不断传来马蹄声和挥鞭子的声音。
“皇后,朕这是在哪儿?”他攥着皇后的手,“首辅呢,文武百官呢?”
路鲤年仅十六,身着来不及脱下的皇后礼服,哭泣道:“回皇上,父亲决意留在城内抵挡金兵,为皇上南巡争取世间。”
“啊?”陈子骏脑袋一胀,差点又昏过去。皇后将他搂在怀中,稍稍喂了些水,才又睁开眼睛。
他撑起身子,掀开帘子朝御辇外望去。天边残阳如血,染得一片通红。不远处就是流经襄阳的汉水,晚风拂过,江面波光粼粼。可定睛一看,那江面赫然漂浮着数不清的尸体。大多数都是贫苦的百姓,有白发翁,幼童,妇人,婴孩,少女...
多数被剥光衣物。尸体上伤口深可见骨。不少还被斩断手脚,头颅。
鲜血与夕阳平铺在水面,把汉水染成地狱一般的残酷画卷。
“呕。”陈子俊差点吐出来,急忙捂住嘴,缩回轿厢内。
他双目腥红,泪水溢出,紧紧抱着皇后,“朕绝不负你。”
此刻,襄阳城内,火光冲天,哭声四起。
金军主力开始进入城内。主帅完颜阿格多早就允诺,但凡城破,五日不封刀。
于是,鏖战一年多的金兵便展开了一场大屠杀。女贞人,蒙古人,汉兵,争先恐后奔向城内富庶的区域。
一开始,杀人的并不多。士兵们怕耽误时间,钱财被其他人抢走,于是只要百姓们能交出些值钱的玩意,大多暂时可保一条命。
到夜里,金兵又开始惦记上女人。他们当着女人的父亲,丈夫,兄长,儿子等人的面,肆意强暴凌辱,但有不从或懈慢者,全家砍死。
到第二日,越来越多金兵闯入襄阳城。初始也主要是索取钱财。可最先遭受盘剥的百姓哪还有余钱,交不出来,就地砍死。
持续至第三日,百姓们的钱财基本被搜刮完毕。于是,一场单纯以杀戮泄愤的血腥屠杀全面展开。无论男女老幼,遇者皆死。至于妇人,一旦被发泄完兽欲,或是尸体不堪奸淫者,亦遭屠戮。
内阁首辅路承安负手站在家中阁楼之上,望着襄阳城内四处燃起的火光,听着愈来愈多的哭喊声,求饶声。他双目无神,面如死灰。
直到听着金兵马蹄逼近的声音,他才转身举起一枚火把,扔向身后到了火油的木板上。
然后跪地,面朝西方,南方各拜了三下。
火势迅速弥漫,黑色的烟雾弥漫开来。
他端坐在椅子上。旁边桌上摆着一壶酒。
“夫君。”一位中年美妇坐在桌子左边的椅子上,她轻轻唤了声,眸子里满是凄苦之色。
路承安叹息道,“我辜负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