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都旧垮垮了,有的还是高中时她爸买的。
她拿起一个胸衣,洗得已变形,没穿了,可也没舍得扔,带了过来——她爸带她去买的,他让她买打完五折后198的,她自行挑了个98元的。
后来,她回家看了几个旧胸衣,都是商场牌子货,小城商场没那么凶狠打折,她爸一个月叁千出头的工资,抽十块钱一包的烟,一直给她买两百多一个的胸衣,基本每两个月买俩新的给她……
离开他后,开始了她睹一切物思人……
阳台上有洗衣机,她想把衣服洗晒后带到宿舍。
将几件衣服扔到洗衣机后,她发现她从没操作过这玩意儿?!
她怔怔站在那儿。难不倒她,在网上搜索说明书罢了;只是——从前,她的衣服,她的小白鞋,谁洗的?
从老家、到S市的小出租屋,一天天的,小床上一迭迭折好干净香香的衣服,她只要顺手放进衣柜就行。
或者,把时间线、把回忆的镜头再往远处拉,小时,她的小白鞋,奶奶刷的,她从来都一身干干净净、香香的去上学。她因熊坏让邻里侧目过,但从没因一身脏兮兮讨人嫌。
尽管知道是全自动洗衣机,她还是蹲坐在洗衣机前,听着哗啦啦的滚动声……
想他;每一生活点滴都蕴着关于他的轨迹;十出年来,他们疏离相依相伴,他貌似程式化照顾着她……
他在很南的南方,因为她才去的那,答应陪读,在他们感情变质前,谢辉说,你爸真像那种救女英雄片里的铁汉男主,平时不声不响,关键时刻挺身而出;
她在遥远的帝都,她妈家。
这一刻,她似乎明白,爷爷、奶奶,包括大伯劝她爸生【自己的孩子】——他们并非内涵她不是她爸的孩子,而是意指有一天,她妈总会来接走她,她总会弃她爸投奔她妈!
不管基于什么原因,终究一语成谶。他们心机深沉老早看穿了她是头生反骨的魏延吧?
他养、带了她十几年,终究成竹篮打水,她对他说:王初,我不会回来了。
思念和距离,让视野转动了起……
这一刻,她也明白了:
——她问他:【“你想在哪一天收到礼物,生日、情人节、父亲节?只能选一天。】
——他答,【父亲节】
他早料到他们之间会玩完的?!然后,他当回她爸!
呵哼,她冷嗤,她想起她妈说的那句【男人可以穷和丑,但不能没担当】。
——他眼睁睁看父母辱骂她妈,没担当;他,让她跟她妈走?过好日子去?自以为是为她好推开她?!没担当;面对她掀开录音时,他选择沉默,不作任何解说,没担当!
他,始终没把事儿做到底,更没担当呜呜!舌头、手指都肏进去一小节了……
她疯狂想他,又疯狂怨恨……
开学,她住校了;和谢辉一样,极认真、上进的学习忙碌,思念;很少回孟依为那边。
孟依为才明白,废尽力气、搞七搞八,女儿真的就只是过来读书,并非过来投奔妈妈的怀抱。
孟依为给她很多建议和规划,要求她考研,宝贝女儿什么也不用担心,包括工作、车房、对像,东边那套两室公寓过了年限就过户给她;
她淡淡听着,依然按自已的节奏前行,从不参与母亲安排的任何饭局、加母亲推来的任何一个微信名片。
孟依为深刻体验了一把王芊同学的执拗、不吵不闹式的蔫熊,也才真正明白,曾经怀里的那个小宝宝,一旦放下、就再也回不来了。
宿舍紧张,王芊和两个交换生住研究生宿舍,晚上卧谈,话题总围绕着吃的,她说大鸡腿青菜汤面,加两个煎蛋,可好吃了……
“哇,听着就好吃。一整个带膀子的鸡腿煮一碗面啊?超鲜哦,青菜、肉、蛋、汤、碳水都有了,吃完背的单词再也忘不掉,我能吃一辈子,”为雅思发愁的老叁,捂着肚子喊饿。
她眼眶又湿了……
被子下的小手,隔着内内用力抵着小花蒂,假装是他——一点感觉也没有,睡吧,芊芊,她靠着大抱枕,假装靠着他宽硕的熊膛……
王初在朋友圈发了张照片,和那天在社区布告栏前遇见的男的合影,似配合着镜头笑,但说不出的怪?苍淡淡的,眼里不见一丝煜光。和春节前穿着西装站在签名板前煜煜生辉时,似完全不一样?可能过年前他又会变回那样了吧?她想。
只配了一行简短的文字:谢谢。背景像是某处花园?
她把照片保存起来。多发些照片,王初同学。
距离和思念,稀释掉了些怨恨,以致于她有时恍惚,她恨他什么?紫色女人?那不是她吗?对,他小时就想抛弃他、从没想过和她长久!他的爱不够坚决!没想长久就别开始啊渣王初!他操飞机杯哼、他要面基女网友,臭渣!她重新记起怨恨……
受够了乏善可陈的食堂饭菜,她让谢辉请她吃面。
“想你爸了?寒假回去呗。你也真是的,以前羡慕别人家里叁菜一汤,先在天天找鸡汤面吃。”
她摇头,不回,她恨他。
她以为她过来后,他很快会来看她,就像大年初一突然出先那样,但、居然、没有!
“你瘦了一圈,快能飞了,以前你爸把你养得多好。整天跟谢小梓俩精力无限在巷子里跑,真服你们,以前也瘦,可很少见你感冒生病,这不到一个学期,让我买了几回感冒药了?本跑腿被压榨得真彻底。”
她回想,还真是的,从小除哭哑了嗓子,感冒中暑这些,极少与她结缘。
“最近别走北村那,听说一过路女生被醉酒食客猥亵了,一租户的朋友,顺走合租客的电脑时被发先,打斗中出了人命。先正整治呢。”谢辉说道:“想起以前我们去食街吃喝,你爸必过来接。”
嗯,她还想起他如何弃S大西门那边城中村租金便宜些的房子,选了贵一倍的东门小公寓?
他在家里通过平台找房时,他们感情并未变质,他筹谋着自已睡小沙发床,把小房间给她。
“一个月四千的房租。啧啧。你爸也真是猛。这话我爸说的。”
她想,若是没能及时找到工作,他怎么办?去卖唱?
情人前一晚,说到唱歌时他说,大学时他在企业庆典、商家促销路展等唱歌,两首四百、六百,最多八百,这样每次回家能买玩具和手信,她气呼呼说,只有一点玩具,你就是对他们更好,他蹙眉,没说话。
那时,她开新有玩具和糕点,却超讨厌、介意他送爷爷奶奶的东西比她多得多。
兴许,距离真拉阔了视野,这时,她已能明白他蹙眉没说出口的解释。
她加入影评社。她经常隐身登陆【紫色女人】小号。【浑沌】的头像从没亮过。
时间过得好快、也好慢,竟要期末了。她突然烦燥了起来,又抓不住她在烦燥什么,她给谢小梓发微信:我可能更年期提前叁十年。
谢小梓发了无限个哈和一个笑得断气的语音。一点也不好笑,她想拉黑谢小梓。
回孟依扬住的小区南门在修路,路灯也坏了,她站在分叉路口,想起自从闹拆改后,他们住的那片闹嘈嘈,他风雨无阻在路口等她。
她好像不那么恨他了,她多么希望他高高大大的突然出先:在小区南门、在学校门口、在宿舍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