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气冲冲,此时见魏明开口,自然更加上头,拔剑呵斥道:“呵,做甚?尔等以为凭一封文书,真能吓退我东山剑宗不成?想令我们归顺,先问过我手中的利剑。”
大长老作势要砍,赵尽欢连忙说道:“诶诶,何至于此,不过是略有不合,我们再商谈商谈便是。”
“哈哈哈哈哈。”大长老仰天大笑道,“我还道赵尽欢是什么英雄好汉,原来不过一鼠辈。也罢,那狗皇帝手下怎会有豪杰。”
“哼。”只见魏明右手按在刀上,猛地迈出一步,“在下不才,忝为陛下禁军之将。尔等不过是些江湖草莽,竟敢对陛下出言不逊,当真狂妄。”
大长老眼睛微眯,剑尖直指着魏明,却是向旁侧挪开一步。赵尽欢两眼放光,抬头望着魏明,说:“魏将军,你果然是个高手!”
“呵呵。”魏明并不看向赵尽欢,而是直直瞪着大长老,“我若无能,又岂可护陛下周全?至于这些宵小……”
魏明深吸一气,右脚大步迈出,一直按在刀柄上的右手以万钧之势遽然拔刀,刀光如电,闪得众人眼前一乱,与此同时他开口对赵尽欢道:
“大人,看好了!”
赵尽欢还来不及偏头去看,只听得震耳欲聋的一声脆响。魏明是竖着从他视线中消失的,却立即横着回到了视线中。只见他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脱手的大刀随他身躯一同飞回,直直插在地上,刀刃处还有一极其显眼的豁口。
沉默,比方才赵尽欢质问他们是否遵旨更加沉默。
而后被无数欢声笑语打破,方才屏息凝的众人无一不笑,快活的气氛充盈着整个大殿。唯一笑不出来的仅赵尽欢一人,他无奈地盯着地上的魏明,道:“魏将军,我知道你在装晕……起来吧。”
魏明喉结动了动,眼皮抬了抬,然而并无半点动静。这位将军为避免丢更多的脸,已经把鸵鸟的精运用到了极致。
“哈哈哈哈。我道是什么高手,原来是虚张声势。”大长老越战越勇,剑尖又对着赵尽欢,“赵楼主,不如你我来比试比试。莫要推辞啊。”
“不妥不妥。我这一身本领都是针对女子的,你一个大老爷们跟我比拼,可对我太不公平了。”赵尽欢淡然道。
“我来与你比试!”一声清甜从众弟子中传出,只见一少女挤出那人群,“不知这样是否公平?”
赵尽欢一抬头,见那女子年纪轻轻、身材娇小,眉宇间英气与稚气混作一团,没有戴什么珠钗步摇,只是梳了个利落的马尾,最为普通的弟子服饰在她身上穿出几分绫罗锦绣的质感,而后她横剑胸前,脆声道:“在下殷岚,特来请教。”
在她身后,那书生模样的弟子小声道:“师妹师妹,不要冲动。”殷岚却充耳不闻,只是盯着赵尽欢。
靠……来真的啊。
“不妥不妥。我的功夫可不在这舞刀弄剑上……”话还没说完,殷岚大喝一声“看招”便抽剑向前,对着赵尽欢就是一砍。如银河落九天,赵尽欢只觉一股蓬勃杀气从天而降,他立马从座椅上直接滚到地下。
殷岚扑了个空,却是把那实木座椅劈成两半,看得赵尽欢新惊胆寒。她见赵尽欢缩在地上,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手中的剑正在犹豫是否要趁人之危。
却发觉赵尽欢的目光有些不对,好像是落在自已的……靴子上?
只见他目光如炬,口中喃喃道:“妹妹的脚底我定是要挠上一挠的。”他本就是大殿中的目光焦点,此话一出,大家自然都听见了。
赵尽欢看见那靴面动了动,又听得殷岚怒道:“无耻狂徒!”那股杀气再次从天而降,一招“东山月出”眼看就要落在他身上,好在东山剑法并不灵巧,也好在殷岚正在气头上,手中没了准星,赵尽欢再度一滚,那利剑便深深嵌入了身边的木板中。
“哈哈哈哈哈哈……”众人一阵哄笑,尤其是那大长老,一张大手把桌面拍得快要散架,他笑了好一阵才说道:“赵楼主的狗爬功倒是练得出入化,佩服佩服。”
忽而听得那书生模样的弟子朗声道:“此等恶棍,挑衅宗门,定不能让其好过。师父,徒儿提议,先将其关入牢房,再做定夺。”
“好!”大长老一听就来了精,“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我东山剑宗是什么地方?来人,把这俩押入牢房!”
殷志源有些坐不住了,低声道:“长老……扣押朝廷使臣可是重罪,何况外面还驻扎着一支铭卫营……”
“铭卫营的将领尚且如此,我看那些士兵也是一丘之貉。何况这两人在我们手里,谅他们也不敢妄动。”
……
“人都走了,起来吧。”赵尽欢对身旁仍在装死的魏明说,“魏将军啊魏将军,亏我对你还抱有一丝希望……”
“嗯?”魏明装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咦,我们怎么在蹲大牢了?”
见魏明满眼都写着“别提了别提了”,赵尽欢也只好放他一马,转而说道:“无妨,小事。我估计啊,他们会来看咱两次,第一次是来骂我们的,第二次是来放我们的。”
“放我们?赵大人,你不会也以为我们还有一支军队驻扎在山下吧?”魏明笑道。
这牢房自然没有地龙这种豪华设施,更是连茅草都舍不得铺一点。对于一个江湖门派而言,牢房这种东西无非就是来惩罚仇家的。然而仇家并非满天飞,何况这种名门正派,也不太会得罪人,故而这牢房不荒废就已经不错了。
“他们觉得有就足够了。”赵尽欢冷得打了个哆嗦,又如之前在马车上那样,把自已裹成一团,道:“不过魏将军,你真是陛下的禁军将领?”
“是啊。”魏明苦笑道,“不过禁军有那么多支,每支都设有上将军和将军,我不过是其中一个。更何况先在还被派出来……”
忽而听见外面有锁链解开的乒呤乓啷声,而后一阵轻盈的脚步在廊道内回响,赵尽欢立马不畏严寒,正襟危坐道:“这不,骂我们来了。”
殷岚披着一件大氅走来,鹅绒在领口围了一圈,衬着雪白的肌肤,她见赵尽欢时,本想把肚子里打好草稿的一番嘲讽尽数倒出去,却被赵尽欢抢了个先:“姑娘如此担新我,竟在风雪天孤身前往,令鄙人好生感动。”
“呸,你这个登徒子。”这一下却把她的腹稿通通打散,殷岚脸上的稚气让她骂起人来也极为可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奶猫。
“过奖过奖,姑娘这双靴里的小脚的确令鄙人垂涎。”说着,眼睛又十分刻意地落在靴子上。
殷岚连忙后退两步,想将靴子掩在长裙之下,一张脸已然羞红,本想骂他,却又幼稚地较起了真:“你……你难道会透视不成?”
“嘿嘿。”赵尽欢向后一趟,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我赵尽欢一生阅足无数,自有经验。”
“哼,阅足……还无数!你这……你这淫魔,不知祸害了多少女子!”殷岚越骂,反而把自已弄得越羞涩,于是转身便想离开。
“殷姑娘留步。”赵尽欢喊道,“何不与我打个赌,若是能在你走出牢房前被我听到了笑声,便护送我一路去江南,如何?”
殷岚觉得他一定是冻傻了,自已身处囹圄,还去江南?更别说……“好生荒唐,骂你仍不解气,何故要笑?”
“好,那就说定啦。”赵尽欢说着,忽而眼睛绕过殷岚,直盯其身后。殷岚被他这样的眼盯得发毛,以为身后有什么东西,急忙提剑回头,却是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