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倒还只有些丘陵。故而虽与两个均有往来,但无疑跟昭国关系更密。
而五毒峒便是黎疆国里唯一的宗门,其势力之盛,连黎疆王室也不敢得罪。然则十几年前,沈晏清亲自带人将其剿灭,从此黎疆国再无江湖势力。
苗蓁蓁似乎根本不知道这些故事,便情自若道:“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哦对了,临走前苗爷爷给我说,他是什么……‘嗞咻’?可能是说他动作很快的样子?总之就是给我说,如果你过了广霖江,就给你带句话。”
过了广霖江?黎疆国到这里可谓山高路遥,以苗蓁蓁的样子,怎么着也得走个把月,那时候自己还在京城、还在欲仙楼里天天拷问女囚,谁能在那个时候就知道自己会过江?
赵尽欢正色道:“带的什么话?”
“是……呃……嗯。”苗蓁蓁抓了抓脑袋,好一阵子才憋出一句,“……我忘了。”
常年审问谍子的赵尽欢不禁想原地上岗,可苗蓁蓁的那番话不像是她能编出来的,至于忘了这事……她的确像是做得出来。
可她居然真就这么忘了?她怎么敢忘的!
苗蓁蓁见赵尽欢脸上阴晴不定,忙说道:“莫气莫气,等我吃顿好的,说不定就能想起来了!”
……
于是,此时此刻,在宴席上,苗蓁蓁一手拿着整只羊腿,一手抓着鸡翅,双目还炯炯有地看着桌上的乳鸽。
这时她突然灵光一闪,对赵尽欢说:“我想起来了!”
赵尽欢本已不感兴趣,只想听听她能说出什么,但那句话却让他为之一震,只有四个字——
祁商渐多。
四个字如同一根细线,将他心中的许多珠子串了起来。
黎疆虽是小国,但与昭祁二国均有通商,但因为大山阻隔,黎疆境内的祁国商贩较少。而现在苗蓁蓁的那位爷爷却告诉他,祁国商贩正在变多。这绝不是简单的贸易变化。
再结合那句,若自己过江才会相告。
再想想自己到这里来的原因之一——那位被叫做采薇的姑娘所招供的讯息,那幅江南布防图。这昭示了祁国在江南有阴谋,故而陛下才顺水推舟,派自己收服宗门的同时,调查祁国的计划。
再看看黎疆的地理位置,与昭国所隔不过是些丘陵。若是从黎疆国入境,离江南也就不远了。
这分明意味着有祁国谍子伪作商队,以黎疆为栈道,直入江南。祁国此次恐有大谋!
想通这些,他心中的一部分疑云得解。故而这并未影响他继续享受这些珍馐美馔,甚至吃得比先前更加有滋有味。
筵席终散,江湖众人纷纷离去,赵尽欢则干脆在这家酒楼住下,他默默凝视着窗外的广霖江,从南边瞅着,跟在北边看着不是一个样吗?为什么南边的人不愿意让他看看呢。
魏明忽而进门,小心翼翼地阖上门扉,而后对赵尽欢弯腰抱拳道:“玄天虚宿,拜见楼主大人。”
玄天指的是方位,即北方玄天。虚宿为北方玄天的星宿名。欲仙楼以二十八星宿为最高级的谍子命名,从其星宿名中就可以看出其所在的方位。
至于苗蓁蓁的那位爷爷,所谓的“嗞咻”,想必便是西南朱天的觜宿。黎疆正好位于昭国西南角。
“魏将军啊魏将军,你瞒得我好苦哇。”赵尽欢一面轻轻扶起,一面笑骂道,“早知有你这么个高手,我这一路还使那么多新眼干什么。”
魏明此时毕竟带着虚宿的身份,不便太过放肆,只是说:“这才能显得大人您足智多谋嘛。”
赵尽欢此时毕竟带着楼主身份,不便爆粗口,只是什么也不说,转而问道:“魏将军,这下得让我重新认认你了。”
魏明有些不好意思,慢慢说:“还没入楼之前,属下也曾混过江湖,当时人称‘岳阳刀’,后来受了老楼主大人的恩惠,便成为了谍子。只是被安插在了陛下的禁军里。”
“禁军!师父连禁军里也敢放谍子?”赵尽欢惊讶道。
魏明对此事似乎讳莫如深,略过说道:“不过还是被陛下有所察觉,但也并未揭穿,只是找了个由头把我派了出来,这不正好,大人身边缺帮手……”
“陛下这招还真是高明,轻轻一揭就能把身边的谍子拔出。此行无论你有功无功,最后都会把你调到其它地方。”赵尽欢细细品道。
“何止于此。大人可还记得这只有十人的铭卫营?”
“哦对!”赵尽欢一拍大腿,“我都有些忽略他们了。今后就让他们散了吧,不必再跟着了。”
“大人可还记得这铭卫营原本还有一人,只是这人突发痢疾,未能入伍?”魏明缓缓说着,眼中正传递着些别样的信息。
“难道这人……”赵尽欢灵光一闪,话到此处不免顿住,因为这番隐情实在难以言表。
魏明替他说了出来:“是了。这人原本是陛下派来的谍子。好在欲仙楼提前发先,只好找了些法子,让他得了痢疾。”
若再细细思索一番,铭卫、魏明,岂不只是颠倒了字序的谐音?这个所谓的营,一开始便不存在。
“陛下的谍子?不只是欲仙楼吗?”
“陛下,或者说贵妃娘娘……自然有些自已的眼线。”魏明只能暗示到此。
见赵尽欢不说话,魏明又继续交代道:“因东边又闹水患,陛下已派景明公主前来江南督查,想必也是来监视大人的。”
赵尽欢啧啧称道:“景明公主?陛下还真是舍得啊。”
“景明公主师从枪仙,一身武艺必是惊人,江湖人自会欣赏。年幼时又立过赫赫战功,压得住那些官员。本身又贵为公主。可谓是绝佳人选。”
“可陛下为何定要在我身边安插耳目,莫非……连我也疑?”赵尽欢颤抖道。
“大人说笑了。”魏明道,“除了老楼主大人和贵妃娘娘外,陛下谁人不疑?”
“合理了。”赵尽欢瘫坐在窗边,却是大气也不敢出,多了一份“恐惊天上人”的玄妙感。于他而言,这“天上人”莫过于陛下了。
魏明忽而又抱拳正色道:“大人,属下前来是为向您辞行。想必大人已收到‘祁商渐多’的谍报了。”
“是的。”赵尽欢点点头。
“属下想先行前去调查,从黎疆至江南一路,都先排查一遍,以便为大人掌握更多信息。”
“魏将军,魏将军!你怎就这样走了。”赵尽欢突然扑上前拉着魏明的衣袖,大声恸哭起来,“你走了我可怎么活得下去,怎么活啊!”
魏明俯身看着为自已哭丧一般的赵大人,苦笑道:“属下只是先一步替大人查点东西,又不是……”
“不,不,不!”赵尽欢越说越激动,“好不容易有你这么个高手,你还走了,呜呜呜,以后谁还护得住我,我迟早得死于刀光剑影之中啊!”
“大人……不必如此贪生吧。”魏明嘴角牵动道。这句“贪生”其实不过是“怕死”的委婉说法罢了。
赵尽欢突然又正经起来,说:“还记得过江前那晚我对你说的吗?这一路有那么多玉足可挠,当然尽兴。但要是挠不到了……这让我怎能不怕啊。”
“还记得属下在去东山前对大人说的吗?当年沈晏清一开始也是孤身一人,后来才慢慢壮大。大人眼下已有帮手,只需徐徐图之,何愁性命安危。”
“说得像谁打得过沈晏清似的。”赵尽欢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