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笛声则是源自于跪坐在地的薛白露。她虽是琴师,可用笛子随便吹两首曲子还能做到。她们此举只为引人瞩目,而后引发弟子们的议论,待觉火候足够,薛白露便往衣厢内一躲,留苗蓁蓁一人在灯火下摆着姿势。
此夜清疏幽寂,又见旧日的高楼上灯火阑珊,人影绰约,无人不新生寒意。而楼内的人,更是害怕得快要站不住了。
还好,不对,是不好,有人进来了。这人身形瘦削,一席缟素。
苗蓁蓁见这人的第一眼本要大声惊叫,可在极度恐惧之下,她连叫也叫不出。
因为这人没有脸!
苗蓁蓁已吓晕了,身子一软瘫倒在地。那人急忙向前靠拢,竟发出了一声:“娘!”
衣厢内的薛白露还未将这声音听太清楚,好在她马上又听到了,因为这声音就出先在衣厢之外:“是谁?”
声音刚刚发出,衣厢便被一把拍碎,而这声响立马引得埋伏在外的宁湘等人赶来。宁湘长枪一抖,舞着枪花便向那人刺去,已刺中其手掌。
却再也无法将枪尖递出去半分,反而有一股极强的内力顺着枪杆攀到了宁湘手上,宁湘后退数步,好在即使以内力相抗,才未令长枪脱手。楚飞雪的霜月弯刀也到了,她从这人的后背下手,可这人身形诡异地一动,她连其披散的长发都未砍掉一缕。
再而后,这人又不知怎么来到她身后,仅一掌就将她轰出。宁湘提枪上前,顺带扶住向前跌倒的楚飞雪,而后长枪如风,令人眼花缭乱。
但这人根本不是人,其身法诡谲,如雨的枪尖并未挨着她的身体,可这时它的身体不得不往前一动,撞在枪头,衣服被划开一角。而那只擦过它身后的利箭这时才扎到了屋内的墙壁。
射出这一箭的柳江雪正在隔壁的高楼上,继续挽弓。这时薛白露将自己的一张琴从一旁抽出,巧手拂弦,只在关键时用力一拨,内力化作一道疾风刮向那人。
可那道风根本近不了那人的身,每次都会被化解。宁湘的长枪总如网般暂且控制它无以四处乱窜,柳江雪的箭又每每雪中送炭,或是在它将要出手时袭来,或是封其退路,一时才稳住局势。
可宁湘等人出手虽多,总无法得手,而那人每有时机出手,便会打得众人无法招架,甚至楚飞雪的嘴角都已微微渗血。她们全靠人数优势左右为援,才得以继续拚斗。
“伊前辈的琴声呢?”楚飞雪焦急道。
伊碧鸢埋伏在远处的高楼中,自己的房间内,因其琴声本就能传得极远,在远处还能给众人更大的发挥空间,又能避免被误伤。她们已出手许久,伊碧鸢即便离得再远也该发觉了,可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出手。
忽地这人衣衫一抖,内力竟逼得其周身一滞,柳江雪的箭悬停在空中,宁湘的枪和楚飞雪的刀都递不出去半分。又见它衣袖一舞,宁楚二人忙收回兵刃抵挡,却仍被振开。
宁湘以枪杵地,暂稳身位,虽也被内力轰倒,却利用杵地的长枪一转身形,再靠此势头将枪头朝上刺出。
那人功法虽强,却临场不足,虽也已反应过来,用手虚握,以内力控住枪头,枪尖在其没有五官的脸前一寸停滞。但宁湘此枪满是孤注一掷之气概,枪意已至顶峰,像这种专走“意”的武者,其实力高低与自身意势有极大联系。
于是一枪刺出,那人向后一仰,却被枪尖从它头发上擦过。竟让它满头散发一齐掉落。
原来是假发。而再看那人,其面部没有五官,头上也是光秃秃的,就像一颗卤蛋。它一摸头顶,立即跳窗而出,身形在高楼间跃动,宁湘、柳江雪、楚飞雪三人也立即施展轻功去追。
薛白露则极不安地往自己母亲的方向寻去,却只见四下物品散乱,一张空琴摆在原地。
是了,她们埋伏许久,以为那人只刚进凰鸣楼,却不知在那之前它已寻到了伊碧鸢。而伊碧鸢既在埋伏,心思全在苗蓁蓁所在的高楼上,却忘了防备身边。
可这里本就是伊碧鸢的房间。难道说那人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伊碧鸢?
薛白露颤颤巍巍地抚着母亲的琴,又忽地跑了出去,现在或许只有一个人能帮她了。
……
“你是说一个光头?还没有脸?”赵尽欢惊讶道,“莫非是那些驱鬼的和尚监守自盗?”
“绝不会。”薛白露盈着少许泪花,摇头道,“我听到了那人的声音,一定是个女子,而明因寺是没有尼姑的。”
赵尽欢默然。
明因寺不收尼姑是百年来的规矩,当年柳江雪的母亲也就是因为这个,才在寺前的菩提树下发呆,才会被柳江雪的父亲柳隐羽给碰见,二人才会成就姻缘。《千山绝雁》才会在那里被柳隐羽寻到。
“还望赵楼主相助。”薛白露起身作揖道。其声音温柔,语气柔和,礼节更是周到,被这样的女子请求,本该是无从拒绝。
可赵尽欢躺在摇椅上,悠然道:“得看她们能否追上了,否则啊……难咯。”
薛白露轻咬下唇,道:“家母已落入贼手……还请赵楼主相助。”她又将话语重复了一遍,只是“望”变成了“请”。
“其实我已有思路,不过真要我帮忙嘛……”赵尽欢说着,从袖中掏出一精致的匣子,匣子一开,里面赫然是一堆柳叶。
薛白露认得这个匣子,那日她在襟江楼上以柳叶突袭赵尽欢的马车,而后赵尽欢便将那些柳叶装入匣中,还留了一句……要用这些柳叶来……
薛白露双眼微眯,眸中隐有怒意,却被克制得极好,“家母在截江时约制众人,并未刻意刁难,方才又以礼相待,甚至承诺解决闹鬼一事便遂赵楼主所愿。于情于理,赵楼主焉能不救?”
“救人实在麻烦,而伊前辈又非亲非故,甚至一度是敌非友,我虽是要救,却也得讨些彩头吧。”赵尽欢笑道,“薛姑娘自然明白该怎么做。”
薛白露点点头,下唇咬得更紧,却还不吱声。赵尽欢便开始装傻道:“连我都不知道,薛姑娘怎知?不妨说来听听?”
“要……”薛白露眼中的怒意和羞赧正在与救母的心切斗个不停,终于怒意平息,而羞赧却让她没有先前那份端庄大气的态势,而是怯生生道,“要用柳叶……挠……脚心……”
“哦,薛姑娘若不说,鄙人还真忘了。”赵尽欢坏笑着,“不妨薛姑娘再顺便弹奏一曲吧。”
赵尽欢将软垫放在一矮凳上,令薛白露跪坐其上,双足自然下垂,又把一张琴放在她面前。他用手缓缓脱下她的红色短靴,原以为隔着一层白袜,谁料一个浑圆白皙的足后跟赫然出现,原来薛白露一向是裸足入靴。而随着这足后跟的现世,一股淡香悠悠飘来,此香秀而不媚,清而不寒,与薛白露的气质极其相符。
再继续褪去短靴,那天生香气的小足便如画卷般缓缓展开,其肌肤细腻纤滑,俏粉生霞,待完全脱去时便可见那足趾微微勾起,如美人掩扇,尤为可人。
薛白露面颊绯红,耳根至脖颈都被羞涩所染。其实她抚琴时常爱脱去短靴,将一双裸足藏于琴底的红布之下,可这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被人看着裸足抚琴。
她忽而察觉到有细线在栓着她的脚趾,即便是栓的过程都令她痒得难受。此细线极具弹性,一端系着足趾,一端竟是系在琴弦上。若薛白露勾动脚趾,便如同以脚趾抚弦。
“便由鄙人与姑娘共奏一曲吧。”赵尽欢说着,手持柳叶轻轻一抚,薛白露的脚趾略微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