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人必然会趁她开口的一瞬间开始挠痒,以便让她露出破绽,故而话到嘴边却未脱口。
彼时薛清也是沉默着,他知道只要自己太久没出去,远处的侍卫便会生疑前来查看,届时再请庙主做法,或可降了这吊死鬼。
宁湘清楚这老油条在拖延时间,于是顾不得必然到来的痒感,一边卯足劲预备着,一边用阴恻恻的语气道:「薛大人怀中 ……是金山银山……」想象中的痒感并未到来。
似是印证,薛清怀中的金块因长时间的颤抖而砸落在地,这是他每次上香之后都要供给神母的。
「还是民脂民膏呐?」
痒感依旧没有到来,宁湘本以为赵尽欢是不愿误事,才没有干扰这关键的一句,哪知她甫一松气,登仙梳立马在挺起的前脚掌上猛刷起来。
「哼!」宁湘受痒一惊,发出一声低哼。她旋即静心忍耐,将嘴边的笑意硬生生咽了回去。所幸她的面容被长发所掩,否则这凝固而扭曲的笑容足以将薛清吓出疯病。
这般剧烈的痒感宁湘固然还能忍下来,然兹事体大,若一直受痒恐影响之后的发挥。她于公于私都不愿赵尽欢挠下去,于是她依靠花油的润滑,从赵尽欢手中遛走。然而脚踝被柳江雪制住,梳齿仍能不偏不倚地落在脚板上。
可这岂不像是在向赵尽欢示弱?于是那只溜走的大脚保持不动,又重新落回赵尽欢手中 。
然而她发觉左脚的抚弄感消失,自己双脚被并在一起,脚踝被什么东西夹住,应该是柳江雪的腿 。而双脚脚趾则被一双极有力的手向后掰好,这双手必然也出自搭弓射箭的柳宗主 。
宁湘无奈地撇了撇嘴,不知是因为被赵尽欢误解为示弱,还是因为双脚想跑也跑不掉了。
双足被柳江雪用躯体锁住,白晃晃的脚底板涂着花油,被挺出、固定,像是上了龙头铡。而一对登仙梳分别伺候着这极其敏感的前脚掌。
宁湘并未发出丝毫声音,至于握拳太紧带动衣袖微微拂动,只道是徐来的清风。
薛清不觉有异,他本就因金块掉出而惊慌,以为是这女鬼施展法力牵出来的,又因被女鬼道破自己收刮民脂民膏而惶恐,而后这一声低哼,更是把他吓了个胆丧魂惊。
于是这一通巧合下,薛清一团肥肉缩在一起,前面一个圆溜溜的头颅不停以头抢地,头冠被甩得飞到了架子上,口中啼哭着:「小人只是拿了那么一点,只一点而已,请大仙恕罪,恕罪啊!」
他口中的大仙此时被脚底的痒弄得沉默不语。然而宁湘不敢耽搁时间,只得轻咬舌尖,想说些什么,可此时笑声已如肆掠的巨浪,只待她唇齿一开便倾泻。
宁湘灵机一动,再度捏着嗓子,卸下些许忍耐,发出呜呜的抽泣。这抽泣其实是压抑的笑声,痒感令她声音发颤,这哭声便更是如泣如诉,阴气森森。
不曾想令薛清惊惶万状的哭声,实则是被挠脚心而发出的笑声,这阴森的鬼泣实则是惧痒的轻笑,台前幕后,各有天地。
宁湘再断断续续地给出些词句:「呜呜呜呜……水 ……呜呜呜,赈灾?呜呜呜呜……好多的水 ……救命!救我,唔。」她的语速越来越快,只因她快要把控不好似笑非笑的哭声,而最后直接闭嘴截断的话语,则是感觉脚底一热,痒感陡增,只得闭口憋笑。
待她话语一落,赵尽欢反而停下了挠痒。只觉脚底热气腾腾。
但宁湘将话语编织得极好,在薛清听来,便像是淹在水中的人趁露头之际奋力呼救,故而语速极快,最后的猛然停顿则像是被浪潮淹没。
薛清再度被吓得僵直,他还未磕下的头正好望着烛台边的滴水处 ,他再度向上看去,见那女鬼浑身湿透。
薛清在地上抽搐起来,七魂六魄不知被吓到何处乱窜一圈,再度归窍时,薛清已瘫软在地上,语气惴栗道:「你……你不是缢鬼……是……是,是溺鬼!」
「我们可都因你而死 。」宁湘这句话语气平淡,可每个字都换了种声线。
薛清迷离地望着梁上,仿佛无数溺于水患之人都飘在这神母庙中 。
「若非你私吞赈灾银,岂有河堤无从修缮,岂有良田巨浪滔天!」她压低声音如先前的判官,又忽而有气无力道,「饿……好饿……」
薛清那瘫软的身子又磕头道:「赈灾银……这……我可……」他扬起那泪流满面的脸颊望向女鬼,似乎还想感化,可这时却发现那女鬼长出了第二个头!
薛大人双腿之间流出一道骚黄。
那第二个头是柳江雪。她同样以发覆面,搭在宁湘的肩膀上,自己的身子则藏在宁湘宽大的袖袍之后。
当她的头搭上来时,宁湘本不知所措,便下意识微微张开双臂用袖袍遮掩,柳江雪则在宁湘后背上剪了个洞 ,双手从洞中伸入,探进宁湘的腋窝。
隔着一层薄衣,宁湘的腋下一片温软。
柳江雪本就与宁湘头挨着头,此时便用极低的声音嘱咐道:「劳烦殿下挡好。」这下宁湘那微张的手臂也不敢随意放下了。
宁湘极为诧异地感受着在自己腋窝搔爬的双手,在她的认识里,柳江雪分明性情冷僻,怎地举止这般孟浪?只可惜她不是赵尽欢,时至今日才见识到柳江雪的另一面,在这种不合时宜的地方。
她正要低声吩咐柳江雪不要乱来,可此时足底传来一阵钻心的痒。此痒绝非局限于皮肉 ,而是作用于筋骨,好似一双巧手在撩拨自己的经络。莫要说这种痒感从未体验,便是强度也远高于那登仙梳。
宁湘默默咽了咽口水 ,她发现自己心底升起了那么一丝久违的恐惧。这并非是对施痒者的畏惧——区区赵尽欢何惧之有——而是纯粹的、对痒感本身的恐惧。
她明白之前脚底为何发热,也清楚此时这番剧痒因何而来了。上次在河洛旧址,赵尽欢给她暖脚便用过此法,只是她这才知道发热只是这里面最微不足道的效果。
赵尽欢先用欲仙术温养其经络,而后便用内力搔挠,此般痒感自然与皮肉之苦不同。
身后这俩人分明就是串通好了想玩个大的。宁湘顿觉时日无多,于是强行提起一口气来,对着薛清大喝道:「神母尊前,岂敢抵赖!」
无数水患百姓、景明公主 、双头女鬼都没完全压垮的薛大人,终于看着眼前的东海神母 ,满口念着「神母恕罪」,而后不知低吟着哪段经文,一边念叨,浑身却中了邪似的张牙舞爪。
然而宁湘给出这致命一击后,自己也中了痒感的邪。此时足底的痒感开始具象化,如同千万柄登仙梳同时在一对大脚上肆掠,而每一根梳齿都像分了无数道叉,深深扎根于自己的痒筋中 ,每动一分,便似五雷轰顶,轰得她头皮酥麻 。
为保万全,宁湘顾不得在赵尽欢面前逞能,试图让双脚脱离那施展欲仙术的手指 ,但柳江雪则跪在她双腿之上,将她的双脚死死压住。
感受到身下的挣扎,以及挣扎不得之后的颤抖,柳江雪贴近宁湘的耳边,俏媚地笑了两声,双手则一刻不停地掏着宁湘的软腋。宁湘只得苦苦维持双臂微张的架势,怕被薛清看出端倪。
赵尽欢的手指一直贴在涌泉穴上,唯有这般才能给予宁湘如此汹涌的痒感。涌泉穴不停蓄积着赵尽欢带来的痒意,小小一方早已蓄满,却是久久不得倾泻,只依托着身子的颤抖溢出几滴。
宁湘的长发粘湿了水 ,如一扇厚厚的帘幕,浓重的粗气吹不散发丝 ,柳江雪也只隔着这发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