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有只雪白的兔儿。
它似乎很喜欢今天舒服的阳光,所以它边用它的三瓣嘴嚼着新鲜的青草,边
饶有兴趣的看着不远处交叠在一起的两匹骏马。
她看着它,想起那首儿时的歌谣: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关心粮食和蔬菜,蹦蹦跳跳真可爱[24].
有阳光,有美食,有好戏,兔生如此,也很满足的。
当然,什么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否则,下一秒,可能就成了人家的猎物。
白兔仿佛知道这个道理似的,所以,还没等她的手碰到它的脊背,它背部的
肌肉就紧缩了一下,然后一跳一跳地跳开了。
「没有安全感的家伙,」她把手收回来,苦笑,然后又把身体靠回树干,掏
出一张纸开始折着玩,边折看那两匹肆意交媾的马——黑马把前蹄搭在黄马的背
上,甩着粗粗的尾巴,屁股用力的耸动,「我自己也一样,不是吗?看着爱情动
作片时也会保持警惕,注意身边是不是有潜伏的人或者蛇——喂,C,出来吧,
我知道你来了。」
「H,你还是这么敏锐——我还是下来早了,到现在,也只有两个人下来,
而我也不应该在她们那里做电灯泡——我躲在这里,原本还想多看看你这样少有
的闲暇样子呢……看来那件事情圆满完成了?」C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另一棵树顶
响起来,然后她跃下来,把那双缀满无花果形状装饰的鞋提在手里,赤着脚,走
过来。
「嗯,那封信送到了,我还在路上顺便找了点乐子,被那背锅的牲口搞得有
点口干舌燥,有点想吃棒冰,正好有一根送上来,就吃了……」H懒懒地说着,
舔了舔嘴唇,「总之,估计咱们还有最多24小时,然后,就有人上门来找咱们讨
血债了。当然,他们什么也拿不走,我们始终会快他们一步,不是吗,高梦?」
「嗯,今天是最后一夜,晚上我会点篝火。」高梦——或者说是C——眨了
眨没有被刘海遮住的那只眼睛,那只有些红肿的眼睛。
「我不一定会参加了,对了,回来时听见有人在哭,看来是你。」H说,
「我猜你和她在一起肯定时哭花妆了,是她给你补妆的?她走了?你的小芳姐?」
「我离开时还没有,不过,我想她需要一点自己的时间。总之,她现在已经
脱队了。」高梦的嘴角颤了颤,「H你看,我这次的妆漂亮吧?以后没人再能给
我画这么美的妆了,所以,我不想再哭了……刚才你听到的哭声,不一定是我的,
我猜,还有别人也放肆自己的情绪了。蛮好的不是吗?」
「当然,」H扬起头,那把长头发随着风飘起来——不远处,Goku从Apsr
身上下来了,它们在舔,在蹭,耳鬓厮磨,然后追逐着跑开了,「今天,有情人
终成眷属。以后,这对小情人就可以开开心心在一起了,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可
以生小马驹。如果能看到就好了。」
「拜托,就这点时间,你还不抓紧去见她吗?你知道她被你折磨得快疯了。」
高梦靠着H的身体坐下来,「知道吗,昨天晚上,我差点被乐雅『劝』得把她杀
了。」
「那你们就做不成十个小黑人了,」H的嘴角挑起一抹有些森冷的弧度,
「还有,我会杀了你们两个的。」
「我知道,茉莉其实也提前知道。昨天晚上她损耗太大了,她怕管不住乐雅,
所以她提前拜托了I.毕竟,一物降一物,果然如此,从她们俩的上一辈就是。」
高梦苦笑,「所以说,我真搞不懂你,都已经这个时间了,为什么还躲在这里看
『马戏』,你是为了让自己『马语者』的人设完整到底吗?」
「没办法,我一直缺乏安全感,所以,我也自然而然有拖延症。」H苦笑,
「至于马语者的人设,其实我已经想好怎么完整到底了。」说着,她起身,嘬唇
呼啸。那匹黑色的公马Goku似乎有些不耐烦地打了个响鼻儿,但还是跑到了她的
身边。她抬起腿,踩住马镫,扳鞍,上马。
「喂,宋妍,你又要逃跑了?将缘分游戏进行到底?」高梦把声音提高了点,
「我要替孟爽打抱不平了,你这样耍她,对她不公平。起码,给她一点线索。」
「没关系,有人愿意替我背这个锅,谁让那个人好心爆棚,想听咱们三个
人的那些陈年旧事。」
H抖了抖马缰绳,风把她的领口吹得扑簌簌地抖,几乎把她脖子上的红珊瑚
吊坠挡住了,「高梦,说起来,应该再要你一次的,但是,似乎没时间了。如果
在她和你之间只能选一个,我一定会选她的。毕竟马语者应该和骕骦更亲昵,而
且,咱们有过很多次了,而她却没有。所以,你别吃她的飞醋。」
在她的话音里,Goku开始跑起来。马背上的女人一抬手,一架纸飞机飞过来,
盘旋了两圈,落在高梦雪白的赤足旁边——脚趾甲的颜色,紫金相间,那紫色,
就像那双扔在旁边的金色凉鞋上缀着的那些无花果的颜色。
高梦
高梦弯下腰,把纸飞机捡起来,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地用打字机打了四五段长
长的文字。
当然,落款是马语者H.
「宋妍,你搞什么飞机?」她苦笑,眯起眼睛仔细看上面的字,才发现其实
这些文字只是一段不断重复的儿歌:
「Allwork,noy,mkesjckdullboy(只工作不玩耍,聪明孩子
会变傻)[25].」
「让小仙女带给她吧,她会明白的……又有人出来了,C,你这个引路人也
该去宣布游戏规则了。」
H——那个高梦口中那个叫做宋妍的女人——的声音从远处传过来,伴着渐
行渐远的马蹄声。
高梦再抬起头时,那一人一马早已经消失在山坡的那一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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