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宗政航比她高那么多,正好在今晚深刻体会徐志摩那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等将歌声甩到身后再也听不见,巫雨清和宗政航停下脚步。
没有人看他们,路灯也不够亮,巫雨清把口罩拉到下巴,大口呼吸。宗政航握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到更暗点的路段,用身体挡住来往的人群。
“要不要喝水?”宗政航问。
巫雨清点头。
塑料袋里的椰子好好的,椰子汁没洒出来。
果汁有点凉,味道清甜。巫雨清一口气喝了一半,想放回袋子里。宗政航接过来,喝掉剩下的一半。他把巫雨清下巴处的口罩戴回原位,手指碰到她眼下的皮肤,被眼睫毛扫了两下。
“回去吧。”他说。
巫雨清没有异议,只说:“换条路回去。”不要路过超市。
宗政航说好。
他们向起点走去。
春节结束,巫雨清开始工作。
她进门前就听到屋里的笑闹声。一个造型师一边收拾嘉宾的头发,一边绘声绘色地讲自己的一任前男友。
她来的时候故事已经到了高潮。
“一到周末就消失真的很不对劲!暧昧的时候我刚好很忙,没注意到他一到周末消息就回地又少又慢,等谈了才发现这个规律。”
“他已婚?”一个闭着眼睛让化妆师上眼影的节目主持人接话,猜真相。
“还没结啦。”造型师也不吊大家胃口,“但快了,他周末回未婚妻家住。那女孩的父母给她在京城买了房子,离他公司的地方特别远,所以他周末才去。”
同性恋骗婚真的很恶心。但八卦大家都很爱听。
巫雨清落座,一个粉头发的男生冲她笑了笑,开始给她上底妆。海绵蛋在脸上按的同时,他扭头对造型师说:“支付宝可以查结婚证,自从我知道这件事,每次谈恋爱都要看对方支付宝。”
化妆间里的每个人都开始贡献自己的“防当叁”技巧。
巫雨清仰着脸让化妆师涂唇膏,嘴巴油亮亮,刚好不用张嘴说话。
手机上能查结婚证,这个生活技巧她上辈子就知道,但莫名的,像是像是被人猛击头部,巫雨清有种晕眩感。
整个化妆时间内,她都没说话。化妆师拿着一顶栗色的长直发问她行不行。
巫雨清点头。
化妆师摘下她出门时戴的假发,栗色的发丝在下一秒铺满她胸前背后。她看着镜子里的直刘海,目光下降,凝视自己的脸。
腮红与唇彩恰到好处,元气又可爱,但不会喧宾夺主。这套妆的重点在眼睛,眼线与眼影看似清淡其实画了很久。
巫雨清抓紧手机,镜子里的表情仍是上工前的平静。
等一切收拾妥帖,化妆师给巫雨清别好挂在耳朵上的小麦克风,转身去收拾桌子上的瓶瓶罐罐。化妆间的人一个个变少,大家陆续去演播厅,甘静在屋子里,她要在巫雨清上台前收好她的手机。
巫雨清站起来,往装作专心看消息的样子往旁边走了两步,确定化妆师不会一回头就看见她的手机屏幕。
她搜索查结婚证的具体步骤,然后在半分钟内看到自己的结婚证。
颁证日期是2019年3月6日,她在医院昏迷的时候。
“晚饭老公喂。”
“我并不是你的家属,为什么不能出国?”
巫雨清关闭手机后台运行的所有pp,然后按了锁屏键,把手机交给甘静,打开化妆间的门。
确认麦克风和摄影机无误,导播用手指倒数叁个数。
主持人开始说开场词,大家热烈鼓掌,监视器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有愉悦的笑容。
这档节目一向以轻松有趣着称,是许多观众的下饭综艺。那些智力游戏,答得好显得聪明,答不好显得可爱。主持人不时和嘉宾聊天,让观众对来宾有更多了解。
“你们最幸福的时刻是什么时候?”游戏告一段落后,主持人开始按照题词卡问问题。
有的嘉宾说童年,有的嘉宾说拿到第一笔工资时,有的嘉宾说小孩出生的时候。
按照座位顺序说话,轮到巫雨清了,她说大学的时候。
其实这辈子一直忙着工作,上大学只是为了知识和文凭,在校园里并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美好事情。巫雨清说的大学,是上辈子的大学。
下了晚自习和舍友们去吃夜宵,炸串、蛋包肠、烤冷面、麦旋风。
琢磨要不要把自行车换成电动车,可是买电动车骑不了多久就该毕业了。
手指终于磨出茧子,以后弹吉他手不会疼。
压岁钱放到余额宝里,天天涨个块八毛,觉得自己好有钱。
和魏可圆谈天说地什么都聊,偶尔被推荐一些音乐史艺术史书籍。魏可圆读着觉得好就分享给巫雨清,全是英文原版PDF文件。巫雨清就靠这份阅读量考过雅思和托福。
妈妈知道她谈恋爱,就涨了生活费,让她开开心心漂漂亮亮地谈校园恋爱。“多谈几个也没事,谈的多了才知道自己适合什么样的人。”妈妈特意来巫雨清的卧室和她讲,“注意安全,一定要避孕。”
“有什么事儿就和妈妈说。”
“哎呀知道。”巫雨清用被子盖住脑袋,然后听到了妈妈关门的声音。
宗政航周六要出门。巫雨清知道他为什么出门,但还是手脚并用巴在他的背上。
他背着她在公寓里行动自如,大夏天两个人都热出一身汗。
去哪儿?和谁?什么时候回来?回来还爱她么?只爱她吗?最爱她吗?
网上看到的搞笑段子,她半真半假地问出来,想知道宗政航看她这么粘人会有什么反应。
宗政航任由她挂在他身上腻歪,认真回答每一个问题。
去篮球场和朋友打球。晚上回来。回来还爱她。只爱她。最爱她。
录完节目,巫雨清和甘静从演播大厅出来,往院子里的停车场走。
有人喊巫雨清的名字,她回头,是骆绎。
他们一个站在东南角的车旁边,一个往西北交的停车位走。
巫雨清站住。
“你也来录节目啊。”骆绎打招呼。
两个人都没有走向彼此,但他们能看清楚喊话时彼此嘴里呵出来的雾气。
“是啊,我录完了。”巫雨清用手作喇叭状,喊。
“我现在去录。拜拜!”骆绎挥手。
宗政航今天按时下班,听到汇报说巫雨清还没录完节目,就来电视台接她。
司机把他送到后,宗政航让他把车开回别墅。他坐巫雨清的车回家。
巫雨清的安保走到电视台门口接宗政航,在门卫那里登记,然后和他一起回到车里。
车已经热好了,空调是合适的温度。
宗政航听到有人喊巫雨清的名字。
他通过汽车玻璃看到远处的人。
骆绎。
巫雨清的同事,合作过叁个项目,看不出有私交,交换联系方式后也只是节假日里发祝福短信。但他们是同事,合作时会有大量的交流,项目结束后也可能在各种场合里碰到。
没有任何迹象与证据表明他们关系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