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正天崩地裂
心溃散时局危难之际,是当时已辞官隐居故地的前宰相裴冀站了出来,如中流砥柱,召合各方诸力,稳定
心,又亲赴战场调度指挥。他被先帝封为安国公,再度拜相,名望一时天下无二。
然而,便如水无定势,
亦无常好。就在克复京城大局将定时,短短半个月内,先后发生了两件大事。先是传言景升太子
宫未遂自尽,接着,本就已是老迈不堪的先帝
受打击卧病不起,逊位于那时还是定王的当今圣
。朝堂还没从这一系列变故里平稳下来,身为宰相之首的裴冀又被卷
了胞弟虎将军裴固的罪案,贬谪外放,几经辗转,最后来到这里,做起了郡守。
甘凉虽远去京城,威远郡却是要冲之地。对于寻常
而言,或也可将这视作朝廷信任,在此历练几年,便是
后官场的资历。但对他,毫无疑问,意味着是被彻底放逐在了朝堂之外。
絮雨早年虽然也随阿公见过他的面,但毕竟是外
,且多年未再见了,这回再来,本就心事重重,起初免不了有疏离戒备之感,见他态度亲和更甚从前,登时多了几分亲近之感,便说:“裴公老当益壮,定能长命百岁。”
她说的是普通的一句安慰之言,但目光诚挚,叫
感觉熨贴无比。
裴冀大笑出声,问她路上的事,絮雨一一作答。闲叙片刻,看出她眉间带了几分淡淡倦色,忙将贺氏唤
,叫带她回去休息。
“你来了这里,就当是自己的家,往后安心住下,缺什么,只管和她讲。记得早年你来的那回,外面还
着,也不敢叫你出去,如今不一样了。此地虽然不若内郡物阜,但风光壮阔,也颇有可游之处。等你休息好,我叫
领着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贺氏方才
在门外,却将内里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郡守平
多沉郁,难见有舒心的笑,今夜却一反常态,可见他和此
投缘。
再想到那桩即将到来的喜事,贺氏的心
也跟着倍加欣喜了,立刻应下。
絮雨告辞退出后,裴冀面上的笑意还是久久未消。他也没心思再做别的事了,负手在书房里开始踱步,沉吟了起来。
来甘凉后,这个郡守,他一做便是十数年,西北
夜不息的风沙,也慢慢吹白了他的须发。
倘若不出意外,此生他或将老死在这座边城之中了。
不过,
生如寄,多忧何为,他能如此终老,也未尝不是件幸事。如今只待侄儿终身大事落定,将来送他几根老骨返乡,他此生便也无憾了。
一想到侄儿婚事,裴冀忽然变得迫不及待,立刻命
去将何晋唤来,先是慰问他路上辛苦。
何晋忙称幸不辱命。
裴冀颔首:“萧元这趟出去,时
不算短,也该回了,你派
去催下,就说我有事,叫他尽快回!”
明年是今上的五十万寿,太子率群臣献万民表,曰万民感当今四海咸平、天下无饥,称颂圣
有再造盛世之功,又逢大寿,盼望到时普天同庆,共谢天恩。圣
不能辞,故此事不但是朝廷的
等大事,早早开始做起准备,四域也为之瞩目,众多藩王使臣纷纷预备提早
京,觐拜贺寿,其中便包括
原王子阿史那承平。
几年前朝廷对西蕃作战,阿史那氏受命协同出兵,裴萧元曾与承平一同参战,二
结下兄弟之
。去年秋,他应邀去承平那里狩猎,如今还没回来。
此地是承平
京贺寿的必经之道,两
想必会一起回。但目下才初春,承平时间充裕,可能还没动身。
自己不在的这段时
,附近好像也没发生什么事
,何晋不知家主为何突然想起来要催少主
归。但看出来了,他很是迫切,正要开
说自己亲自去一趟,忽然这时,外面传来一道通报之声,说少主
已在归来路上了。
原来裴萧元已和王子一道回了,不但如此,快要到了,只剩几
行程。因为王子此行随从众多,他便预先派
快马回城通报,以便到时有所准备。
“我这就去接裴郎君!”何晋欣喜地道。
裴冀也掩不住满脸的喜色,屈指叩了叩案面,道了声好。
第2章
春月从泛着朦胧紫烟的水畔花林后升起,静影沉璧,月雾婆娑。御沟渍染黄昏宫娥洗下的脂
,半碧半浊,无声地流淌在连绵巍峨的宫阙暗影间,汇
花林暗溪,香染整片林子。
池上空的月,幻化为一张宫装美
的面庞。她的绝色,胜过月色。
伴着细细的穿林暗风,在某个不知所在的幽暗尽
里,传出一缕声音,这声音起初缥缈不定,听不清是什么,如飘绕在琼宫海楼间的仙乐,又犹如唇畔吐出的叹息和叮咛。它随暗风游走在重重宫阙之间,升过宫垣,穿于御沟,飘向
池,最后,终于飘
了絮雨的耳。
勿归。
勿归。
勿归。
……
絮雨在那切切的轻语中醒来,在黑暗里继续静静地躺着,直到完全从御苑花林的梦境里抽离,耳畔也彻底不再萦绕着梦中美
的余音,方慢慢睁开眼睛,转
,望着窗外的月影出起了。
到来已经两三天了,半夜梦醒,恍惚间,还以为自己仍在阿公的身边。
郡守对她真的极好,当她还未长大似的,嘘寒问暖,唯恐让她受到半点委屈。会梳
的那个使
名叫烛儿,虽然有点畏惧贺氏,但
活泼,背着贺氏时,很
说话,第二天就和絮雨熟了,讲她也是刚来不久的。听她之言,裴冀
常简朴,偌大一个郡守府,上下内外所有下
加起来也不到十个,都是必须的
手,为了她的到来,才买了烛儿供她跟前使唤。
另外,这府里好像向来只有郡守和裴郎君两位主
,这回也是为了絮雨,特意从行经这里的胡商手里采办了年轻
子所用的脂
首饰等物。
除了这些,絮雨发现她的住处里还辟出了一个作画的地方,绢、纸和各种尺寸画笔不必说,颜料如朱砂烟脂青岱雌黄,乃至不大用得到的滑石、松烟等等,也悉数齐全,显然也是用心准备的。
一切都令絮雨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到来后的这几
,她曾数次想寻个机会说出自己的想法,却始终开不了
。
她不是不知好歹之
。
三年前,她因淋了一场寒雨,大病发烧至昏迷,多
后才慢慢痊愈。病好之后,许多年来有些原本一直只是模模糊糊如雾般萦绕在她脑海里的往事渐渐变得明晰了起来。只是依然不敢完全肯定。再后来,她开始做这样的梦。今夜她再一次从这出现过许多次的梦境里醒来,四下静谧,心事却愈发重叠。
忽然这个时候,外面前庭的方向隐隐起了一阵动静。似有
连夜归来,惊动了阖府上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