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难道是家里有急事?
总之,电话响了好几声后由男人来接,那么就是凛子不在家或者是人 虽然在家却不方便接电话。
久木愈想愈不安,各种状况浮现脑海。
会不会是夫妻两个在家吵架呢?
原因可能是凛子的外遇,也可能是最近常常外出,总之是在先生质问 时起了口角,最后太太哭哭啼啼地不能接电话,只好由先生出来接。但是 打电话的人没说话就挂掉,这会不会引起先生的怀疑,更加严厉地苛责太 太。
正因为问心有愧自觉理亏,久木尽往坏处想。
他实在想和凛子联络上,但想到万一又是她先生来接,就没心情再打。
“等会儿再打吧……”
他要自己稍安勿躁,又不想就这么回办公室去,于是到地下室的员工 餐厅喝咖啡。
午餐时间已过,餐厅人影稀疏,认识的同事向他轻轻点头打招呼后离 去。
看到他一个人午后无聊地喝咖啡,他们会不会在背后议论他说他现在 闲得很。
久木有那么一会儿想着这种无聊事,但脑子很快又被凛子的事情占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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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过了三十分钟,现在打过去,或许凛子会来接,如果接电话的又 是她先生,那么听到声音的同时挂掉就好。这么决定以后他走出餐厅,再 蹭回楼梯间,按下电话号码。
这次他准备好随时挂掉电话,把话机贴在耳边,听到和方才同样的铃 声响起。
上回那个男人是在响到第五声时来接的电话,这回连响六声还没人接, 七、八……直到第十声,还是没人接,久木切掉电话。等了一分钟后再打, 同样是响了十声还没人接。
凛子的先生刚才接完电话后就出去了吗?凛子还是不在家吗?
久木半是宽慰半是失望地靠在楼梯间的墙壁上。
凛子究竟去哪里了?
老实说,他一直以为想和凛子说话时随时可以联络上她。仔细想想, 联系凛子和自己的只是一根电话线,一旦不通,对方立刻无踪可寻。像现 在,凛子是生病了还是失踪了?只要她本人不主动联络,自己就无从寻觅。
过去以为两人之间的系绊极其强韧,如今怎么就这样容易断绝了呢?这 就是外遇关系的脆弱之处吧?
一想到这些,久木更切实地思念凛子,想见见她。
但是不论多么焦虑,自己都无从寻访,只有再等一段时间,傍晚或夜 里打个电话,要不,就等她打他的手机,此外别无他法。
久木放弃继续打电话联络,回到办公室,翻看正在阅读的资料。
最近为了编纂昭和史,搜集到一些昭和初年起二十年间以社会风俗为 主的资料,看了以后发现很多东西很有趣。
尤其是进入昭和十年以后,随着言论思想的镇压,二二六事件之类 的血腥事件也增多,同时男女情杀案也跟着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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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部定事件就是其中之一。当时在东京中野区经营餐馆的石田吉藏, 被住在店里的女侍阿部定用腰带勒死后,还切掉了生殖器,这桩空前凶杀 案着实热闹了好一阵子。
久木所关心的自然是事件的内容,但他更感兴趣的是法院对这件罕见 案件的判决。检方求刑十年,结果只判六年,服刑后又以模范犯人的身分 获得减刑,阿部定实际上只坐了五年牢就出狱了。
在如此温情的判决背后,法官似乎不认为这是单纯的凶杀案,而是两 人相爱太深、性爱激情所致的殉情,或是情欲高涨至极引发的疯狂行为。
当时二二六事件刚过,军方势力抬头,日本社会整体迈向战争,在 如此黑暗的社会状况中,这种与军国主义背道而驰的情杀事件为什么能获 得如此宽大的处置呢?
久木感兴趣的就是这一点,他搜集当时律师的辩护词以及当时一般百 姓对这一事件的反应,想从另一个与以往不同的切入点来探索昭和这个时 代。
久木的意图以各种形式膨胀,究竟什么时候能完成连他自己现在都无 法预测。
总之,他看一会儿资料,想一会儿凛子,然后又看一会儿资料,转眼 已是下午五点,冬季日短,暮霭色浓。
4.公司忘年会
编辑的上班时间没有一定之规,有时上班途中去采访或取稿件,午后 才到办公室;有时又为了校对弄到半夜快天亮时才走。所谓上班时间说有 亦无,工作的内容比人待在公司的时间来得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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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像久木这种已不在一线的职位,多半上午十点来,下午六点左 右走。
但今晚有调查室的忘年会,五点一过,众人一起停下手中的工作,准 备出发。
久木收好资料放回架子上,和横山一起离开公司。
目的地是新桥的中华料理坊,两人一起搭计程车,愈接近银座道路拥 堵得越厉害。
进入二月以后街上也开始热闹起来,餐馆饭店都高朋满座。话虽如此, 景气并未真正恢复,只是对这长无预期的不景气感到不耐,想忘记郁卒的 一年的醉客多了。
两人抵达作为忘年会会场的中华料理坊比预定的时间提前了一点,先 到二楼订好的单间看了看,其他人还没到,于是久木重又回到楼下,用入 口处的公共电话试着往凛子家打了个电话。
差不多快六点了,如果她到附近买东西的话也该回到家了。
但他还是顾虑有可能又是她先生接电话,特意把话筒拿远些。铃声兀 自响着,没有人接,响了十声后只好先挂掉,然后又重拨一次,还是没人 接。
看来凛子夫妻都不在家。
她究竟去哪里了?不会是夫妻俩去旅行了吧?
站在公共电话旁正发愣,其他同事都到了,久木只好放弃打电话,回 到开忘年会的房间。调查室名义上属于总务部,所以过去也参加总务部的 忘年会,不过从两年前开始忘年会就由调查室独自举办了。包括秘书小姐 才五个人的小小聚会,每人均摊八千日圆会费。
先是相当于室长的铃木起身致辞:“今年就要结束了,大家辛苦了,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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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明年都能以崭新的姿态开拓各自的工作领域。”全是老套说词。
久木是第一次参加这个会,虽说大家都在调查室,但每个人做的事都 不同,铃木那么说也算得体。
之后,往各自的杯子里斟满啤酒,举杯共饮之后就开始会餐。
刚开始话题集中在社内人事和各单位最近的消息等方面,渐渐聊到私 人话题上,于是开始有人痛诉在人事安排上所受的委屈。
随着酒意渐浓, 席间气氛也热闹起来, 其中最受欢迎的是调查室的 惟一女性秘书小姐。她不算漂亮,但气质不错,话题就自然绕着她打转。
她三十五岁,离过婚,有人便问她有没有找到新情人,随后一直谈到 各自喜欢什么样的女性。就连平常总板着面孔的铃木一谈到这个话题就活 跃起来,问她:“在座的哪一位最有女人缘?”
秘书小姐说声“这可难倒我了”,环视众人后说:“有没有女人缘很难 说,但如果说可能有个她的话,可能会是久木先生吧?”举座哗然。
“没那回事。”
久木慌忙否定,可是男人们开始语带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