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情于家庭,久木在公司里也没什么不 如意的,只是在外面和女人同居的事被大家发现了而已。可是当调查室同 事窃窃私语时他就怀疑是不是在议论自己而不安,见到其他同事也猜疑别 人是不是在说自己的闲话。
这种疑心生暗鬼的心态使他更难立足于公司,能够化解这层不安的仍 然只有凛子。
回到涩谷小屋,和凛子独处时,可以不顾世间的常情伦理,尽情沉浸 在两人的世界里。只要在这个世界里,不会有人批评他,也没人在背后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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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点点,任由他顺心所欲地怠惰也好、一味沉浸在爱欲情狂里也好,都不 会有人妄加品评指责。更因为身旁常有相依相偎、全心接纳自己的女人, 窝在房中不出也是自然的结果。
当然,久木在这个房间里恢复在外面的疲累,休养生息,但偶尔也会 无法预期地感到不安。
长此耽溺在和凛子的两人生活中,是否会脱离公司同事和整个社会, 到头来只剩下两个人呢?纵使可以托词他们的生活方式不容于世,但继续这 样窝居下去,恐怕只会更加拉大与社会的距离,更加知途难返。
尤其使久木对此感到不安的,是在和暌违已久的衣川见面时。照例是 衣川打电话来,约他在银座老地方的小料理店里碰头。而两人自从去年秋 天在凛子书道酒会上见面后,差不多半年没见了。
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联络,这期间久木全心全意都在凛子身上。因为 有些尴尬,久木主动断绝了音讯,而衣川也知道缘由,故而避免接近他。
久违的衣川比以前胖了些,身板也壮实了些。说话时显得比较有气势, 劈头就像盘问后辈似地问:“最近怎么样?”
“没什么,还是老样子。”
久木暧昧地回答。衣川一口喝干啤酒。
“跟她更好了吧!”
久木讨厌那窥探的眼,别开脸去,衣川不在乎地说:
“总之那种好女人很少见,加油,别让她跑啦!”
话说得像鼓励,但语气中明显掺着揶揄和挖苦。
“不过话说回来,真没想到她竟有勇气离开家和你住到一起。”
“你听谁说的?”
“山人自知,我的情报网很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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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川说得挺得意,或许是从文化中心里和凛子交情不错的书法老师那 边听来的。
“她还继续写书法吧!”
“时常练……”
“那么有才华的人真是可惜了,今年春天她不就没参展吗?”
确实,凛子说过她现在完全不能专心于书法,放弃了参加春季展览会。
“我以前不是就跟你说过她像要离家独立……”
久木又暧昧地点点头,想起以前凛子去拜托衣川想当文化中心专任讲 师的事。
“不过既然和你在一起,那也就不用再工作了吧!”
久木听着,知道衣川无意安排凛子的工作。
“不过,埋没了那样有才华的人实在可惜。”衣川故做叹息后:“如果 真是那样,可全都是你的责任。”
跟衣川见面不到三十分钟,久木已觉得闷得待不下去了。去年见面时 并不会这样,这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这半年间全心耽 溺在和凛子爱情里的自己,和合乎常理生活的衣川之间感觉不同了吗?
4.同事早逝
衣川并不知道久木在想这个,他上身微向前倾:
“公司那边怎么样?”
“就是那么回事吧。”
连这点也回答得如此暧昧,衣川有些不悦。
“你的说法总是不清不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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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木想起去年年底衣川曾经问过他是否要跳槽到他那家报社的出版 局,当时下不了决心,回答得模棱两可,之后,衣川也就没有再提这事。
“或许现在的情况最适合你。”
衣川像是在拐弯抹角地表示以前的挖角作废。
反正久木现在也无意换工作,正沉默不语,衣川改变了话题:“怎么样? 想不想再到中心开点儿课试试?”
“不,谢了。”
现在不可能为拿一点酬劳而去文化中心。
“我那边不差唷,这一阵子增加了新讲座,学员也增加了,经营成绩 在东京都也是数得着的。”
“那可真不错……”
“前些时还得了社长赏,说不定七月初开始就能当上统筹都内文化中 心的本部长。”
看来衣川今天见面的主要目的就是想告知这个消息。
“恭喜你啦!”
久木帮衣川倒啤酒,乍然领悟刚才就有的格格不入之感或许正是一心 向上者和自甘堕落者生活方式的不同。
见过衣川后,久木有些沮丧。倒不是因为听说衣川要荣升统筹东京都 内文化中心的本部长,就算他再发达,也是别家公司的人,和久木没有直 接关系。
衣川仍然在努力打拼,而自己却没做出一件像样的工作,只顾耽溺在 和凛子的爱恋之中。 他愕然于自己那样任性, 夸张点儿说竟做出如此见 不得人的事来,羞愧之意油然而生。
这样做究竟对不对?这是两人搬进涩谷这间房后他一直不断思索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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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和衣川见过面后,更加深了这层疑虑。半个月后,仿佛等不及六月 梅雨期的到来,便又传来了更令人沮丧的消息。
一直在疗养中的水口在气象局宣布入梅两天后病故。
水口只比他大一岁,又一起进入公司,正因为如此,彼此交情很好, 升迁速度也差不多。就在久木从出版部长被贬到调查室后,两人之间才产 生了距离,水口一路升到董事,但却在去年年底突然被外放子公司。
不过没多久即升为子公司社长,可是还没等施展才干就因肺癌病倒, 三月份曾动过手术,久木去看他时,听他太太说已经没救了。
这事久木一直挂在心上,正犹豫要不要再去探望,水口的病况却进一 步恶化了。
“本公司董事、马龙公司社长水口五郎今晨五时二十分去世。”看到这 份社内简报后面写着“享年五十四岁”,久木不由得想起三个月前去探病时 水口说过的话。
“人总归是要老死,必须在能做的时候做想做的事情不可。”
水口直到死都是这么想的吗?
水口过世翌日下午六点,在调布水口自家住宅附近的寺庙举行守灵仪 式。
葬仪由公司年轻同仁负责准备,久木比预定时间提前抵达,已有多位 同仁来吊唁,不久僧人开始诵经。
灵堂中央花朵环绕的水口遗照大概是两三年前照的,微微带笑,双眼 炯炯有,让人感到他健康时的霸气。
虽然已经被外放子公司,但毕竟是现任社长,从祭坛左右往灵堂两端, 摆满了各出版社社长、编辑、往来客户送的花篮。
久木望着这些花,不知怎的想起“夭折”这个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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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五十四岁死的人是夭折,似乎不太贴切,但以同年龄段的人来看, 水口死得还是早了些。
不论如何,水口喜欢工作,满脑子只有公司。这样的人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