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抢白了叶小天一句,展凝儿就把胭脂匣放进包袱装好,往手里一提,脸色还冷着,声音却柔和了许多:“莹莹还在等我消息,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大宅落成后,叶小天想到自己如今做了官,便想把父母接来奉养。更多小说 LTXSDZ.COM只是离京城千里迢迢,他有官职在身,不奉调无法回京。叶小天担心父母双亲不肯离开故土,或者不肯让大哥舍了那可以世代传承的铁饭碗,便写了一封长达十余页的信,信上吹得天花乱坠,还为家人准备了一大车厚礼,以示他在此处混得风生水起。
一切准备妥当后,叶小天就想到了大亨。大亨现在生意做得甚大,时常派人往中原繁庶之地、大城大阜搜罗稀罕珍之物,他本身又开着车马行,这件事找他帮忙最为妥当。
叶小天找到罗大亨一说,大亨对他结义大哥交待的事情自然满口答应,恰好最近他就要派人进京,趁着过大年,到京城里再搜罗一批珍。
叶小天从大亨那儿出来,恰见苏循天从一条小巷子里出来,在他身边还有两个泼皮。
叶小天从周班头那儿听说过苏循天近来办的一些事情,有心说教他一番,可又不想伤了彼此和气。毕竟,苏循天是县太爷花晴风的小舅子,却一直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己这边,就冲这份情意,对这个朋友也不宜过苛。
两人并肩前行不远,恰碰见几个粗壮魁梧的大汉,正对一个人拳打脚踢。
此事正是叶小天管辖范围之内,他当然不能视而不见。
苏循天上前问明原委,原来挨打之人名叫若晓生,卖桐油为生,一年前因急着用钱借了高利贷,如今利滚利已经达到了惊人的数字。债主数次上门讨要,若晓生实在无力偿还,这才当街挨打。
叶小天皱了皱眉,拿过契约看罢,道:“殴打他人终是不妥,你既占了道理,便去官府求个公断。再叫本官看见你当街殴打他人,必予严办!”
领头的大汉赔笑应是,和其他几个大汉拖起死狗一般的若晓生,赶去县衙告状了。
叶小天走了两步,忽然说道:“放印子钱虽然折损阴德,至少合法,而你设赌却是法所不容!”
苏循天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地道:“那个……我跟风铃儿……我只是给他撑撑腰,收些好处镇镇场子……”
叶小天叹了口气,道:“你我兄弟一场,我也不想多说你什么。只是,做人做事,总要对得起一颗良心,凡事不要太过了。”
苏循天唯唯诺诺地道:“是是是,我……我记下了。”
叶小天赶回县衙的时候,刚才那些人正从衙门里出来。
叶小天问明花知县断案结果,得知若晓生的全部家产连同房屋和他那几亩薄田都判给了债主。见那若晓生凄凄惶惶,情知他一下子成了生计无着的赤贫百姓,生起恻隐之心,扬声唤道:“若晓生!”
那若晓生听到有人唤他名字,这才茫然抬起头来。
叶小天问道:“你本来是卖桐油的?”
若晓生喃喃地道:“是,小人本有几亩山田,栽种桐木,间种谷物。如今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叶小天道:“你既栽种桐木,对草木想必熟悉些。本官刚刚建成一座宅邸,缺个花农树匠打理园中草木。你若没有别的生计,不妨去我家里做工,如何?”
若晓生一听大喜过望,颤声道:“大老爷,此话当真?”
苏循天笑骂道:“你这人当真惹人憎厌,典史大人难道闲来无事,有空儿逗你开心么?你可是遇到贵人了,还不谢恩?”
“是是是,谢大老爷!大老爷是我一家老小的救命恩人呐!”若晓生“卟嗵”一声跪在地上,向叶小天叩头不止,引得许多不明所以的胥史衙差纷纷往这边观瞧。
叶小天笑道:“好了好了,不必谢了。既如此,你就去那里……”往山上一指:“那里就是本官的宅邸,你去那里,寻一位哚妮姑娘,就说是本官让你去做花匠,她自会帮你安排!”
若晓生点头不迭,脚步轻快地离开了,仿佛方才挨的那顿打都不算什么了。
叶小天过了仪门,便折向自己的签押房。苏循天犹豫了一下,却直奔后宅而去。
小书房里,苏雅穿着一袭轻衫,正提笔绘着一副兰草图。她如今正是蜜桃成熟的大好年华,肌肤胜雪,杏眼柳眉,极具诱惑媚力,可是她笔下的兰草却是淡泊素雅,亭亭玉立。
若论画功,她比花晴风还要高明几分,那笔锋轻点淡描,几株兰花便在笔下跃然出现。兰花素来就有“看叶胜看花”之说,苏雅笔下这株兰草是正得其韵了。
苏雅满意地一笑,又在画上题下咏兰小诗一首,搁下笔,拿起自己的私钤,正要在上边盖印,门儿一开,忽然有个男人闪了进来。
这后宅里边哪有男人敢随便闯入,除了花晴风就只有她的胞弟苏循天了。苏雅没有抬头,只是瞄到那鬼鬼祟祟的身影,就晓得是苏循天,便依旧端端正正地印下自己的私钤,漫声道:“正在当值的时辰,跑到后宅里来做什么?”
苏循天走到桌边,一看那副兰草图,喜道:“啊!这是姐姐刚画的?虽然我不懂画,也觉得传。姐姐,这副兰草送给我吧!”
苏雅睨了他一眼,好笑地道:“你这痞赖东西,也要附庸风雅了?喜欢就拿去,跟自己姐姐还客气什么。”
苏循天见那笔墨已干,连忙将画轻轻卷起。书房内备有画筒,见弟弟喜欢这幅画,苏雅也自欢喜,便取了一支画筒给他装上。
苏循天心道:“叶典史的大宅刚刚建好,正愁不知该送些什么,不如送件雅物儿,那就不是钱能衡量的了。我姐姐的画功很好,便拿这幅画当贺礼吧。”
苏循天从姐姐书房出来,正好碰见花晴风,马上迎上去,小声道:“姐夫,叶典史知道我开赌场的事了。”
花晴风色一紧,忙道:“他知道是我授意你开赌场的了?”
苏循天摇头道:“那倒没有,他只知道我跟赌场那边有些瓜葛,详情并不了然。”
花晴风听了放下心来:“那就好!你以后做事小心些,凡事让那风铃儿出头就是,且莫涉入太深。”
苏循天点头道:“我明白,就是知会你一声,也好叫你心里有数。”
望着苏循天离开的背影,花晴风长长地叹了口气。
孟县丞垮台后,花晴风总算尝到了大权在手的美妙滋味。可是,有多大权力,就要承担多大的义务,他既然管事了,就需要有自己的一批心腹,就得给人足够的好处。
要知道,朝廷是只给官员发薪俸,花晴风是七品知县,每个月的俸禄是七石半。这点钱,勉强够花知县夫妇养活三四个丫环下人。可身为一方县令,手下的听差多着呢,哪个不需要花钱?这些人的月俸,可全都靠知县大人发放,否则谁心甘情愿给你干活?
细数下来,师爷你得养活吧?轿夫你得养活吧?厨子你得养活吧?丫环婆子你得养活吧?再说县衙里头还有一大堆的长随,要想让这些人听话,都得养活。
葫县本来就是穷县,花晴风上任以来又受到孟县丞和王主簿的挟制,底下有些孝敬也到不了他的手里,所以他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来钱的门道。
开赌坊无疑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可是赌博却是官方一直禁止的。如今花晴风身为知县,却要设赌牟利,自然要格外小心。这件事只有交给自己的小舅子去办才觉得妥当,而苏循天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