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惟向他微微一笑，对江少爷道：“宝琴说得不错，只是家中地方狭小，实在委屈了江大
和玉竹公子。”江少爷挥手道：“在下岂会介意？只怕多嘈杂，影响了殿下休养。”李惟唤来小鼓，叫他去问太子。小鼓带来的回话道：“本王也是这是意思，先前主没开
，倒不便提起。”
尘埃落定。宝琴心道江少爷说话的时候，心思都露在脸上，想来也不是
邪坏。就是说话太过迂回，叫他听得都吃力。玉竹能留在李家，他心中十分高兴。宝琴从前与玉竹
只算一般，也并非善良无私，但他和李惟差点分开，如今重聚在一起，满心欢喜之余，对别暗自吞眼泪，便充满了同。
如今，账本已然
手，只消送回京城，将曲城贪官勾结富商的罪证大白于天下，便可挖去这颗毒瘤，无疑削断三王爷一条臂膀。李惟将这些说给宝琴听，宝琴似懂非懂，“那么，什么时候把账本送走？”
李惟道：“本来，由太子亲自带回京城最好不过。但他肩伤未愈，为防夜长梦多，不如叫赵行先回去。何况这样一来，太子和账本不在一处，三王爷便是要下手也难许多。”宝琴点点
，“万一姓赵的半路叫捉了，岂不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李惟笑道：“这点我们也考虑过，太子手上会留着副本。”他从怀中取出账本，宝琴奇道：“怎么放在你这里？”李惟道：“我今夜便负责誊抄，时间紧急，愈快愈好。”
他便在桌上铺开纸墨，宝琴坐在一旁，帮不了正事，只能帮些旁的忙。添茶加水，研墨剪灯，李惟抄完的纸他理齐收好。如此忙了一夜，东方发白，李惟大功告成，伸了个懒腰，将不知何时睡着的宝琴抱到床上，拥着他躺了一会儿。
众商量下来，赵驸马计划在夜后出发，以掩耳目。此行艰险，赵驸马苦不堪言，但在场数中唯有他应担当此任，太子受伤，李惟和江少爷只能算局外。
家中又多了两个，饭堂里那张四方小桌坐不下，中午李惟
脆在庭院摆了张桌子，替赵驸马饯行。太子这么多天也总算出了房门，以茶代酒，与众同坐了会儿才回屋。赵驸马要做些上京的准备，亦没有久留，便只剩下李惟、宝琴和江少爷。宝琴转了转眼睛，“玉竹窝在里面做什么？我去叫他出来！”
玉竹和江少爷睡在堂屋隔出来的另半间屋子里，宝琴走进去，玉竹正坐在椅子上，塞了一粒药丸，喝水吞了下去。宝琴奇道：“玉竹，你在吃什么？身体不舒服么？”玉竹吓一跳，转过道：“无事，是以前的老毛病了。”宝琴也没放在心上，“你出来吃饭罢，大家都在外面。”
他拉着玉竹走到院子里，桌边空了一个位子留给他。玉竹已换下
装，穿着男式孝服，却掩不住举手投足间的
柔之气。江少爷只看他一眼，便别开双目。桌上气氛着实诡异，李惟只好打起圆场。今
本是送行宴，虽然简陋，倒也有酒，便劝着江少爷多喝几杯。宝琴心中早就怀疑玉竹和江少爷之间不对劲，细细观察，竟发觉二浑如陌路，坐了好半天也不曾把视线落在对方身上。
江少爷喝多了酒，却有些醉了，抬起杯子向李惟道：“李公子，这杯我敬你！”李惟与他对饮一杯，江少爷道：“李兄！不瞒你说，从前你在朝中，我对你多有误会。”他平素说话斯文有礼，现下连舌都有些大了，也不等李惟接话，便继续道：“我以为你蒙受太子照拂，实质上不过是个
包，如今看来却是我的偏见。李兄，我自罚一杯，向你赔罪了！”宝琴暗中咂舌，酒后吐真言，这江少爷酒量不咋的，酒品也不见得好，真是不可貌相。李惟也连连后悔方才劝酒，“江大，酒多伤身，适可而止便好。”谁料江少爷就与天下醉鬼一副德
，一瞪眼道：“我没醉！”
他身边一直沉默的玉竹抬起，面上闪过一丝忍无可忍，轻声劝道：“贤文，你少喝些。”却被江少爷一把推开，“你给我让开！竟还有脸和我说话！”玉竹脸色煞白，嘴唇气得发抖。宝琴拉住李惟衣袖，“你快把江少爷扶进去，他醉得都开始说胡话了。”江少爷转面向宝琴，极是认真道：“我没有说胡说！这害我一生背负不孝之罪，我怎么能原谅他？李兄，你是知道的，亲亡故，我却连送终都等不到，这种滋味……”他捶胸顿足，李惟和宝琴一时也说不出话，只能瞧着二。玉竹面含痛意地看着江少爷，“你果然怪我！你清醒的时候不说，原来心里一直在怪我。”江少爷醉得
了，冷笑一声道：“我怎会不怪你？我爹究竟是怎么死的？我一路赶着回家，无论如何也想着见他最后一面。你迫不及待把二老下葬，到底安了什么心？到底怕我看出什么？”李惟站起身，架住江少爷，“江大，不说了，进去罢。”江少爷挣扎着，双目发红，吐恶言：“我不过叫你回一趟曲城照顾我娘，却等来爹娘双亡的消息。贤文不孝哇，早知便不娶你这个不男不的东西！”
此话既出，众皆是惊呆。阿榴不知从哪里冲过来，哭喊道：“少爷，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公子不都是为了你才变成这样的吗？”玉竹平素哭哭啼啼，现下却没有一滴眼泪，面上带着令心惊的漠然，“阿榴，你别说了。江贤文，事已至此我便告诉你，你骂得不错，你当初的确不该娶我，你爹就是我害死的！”
34
34、第三十三章 ...
这句话比江少爷的恶言更叫发愣。宝琴的脑袋嗡嗡发响，直瞪瞪地看着玉竹。江少爷似不敢置信，又似没有听清，“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还是阿榴最先反应过来，惊叫一声：“公子！”
她的声音中带着无比的惶恐，却全无一丝诧异。江少爷转过身子看着阿榴，“他说的是真的？你都知道？”玉竹淡淡开道：“你别为难阿榴，我全都告诉你。那傍晚，公公把我叫去他的房间，捧出一叠画册给我。我打开一看，皆是子的画像。我心中已有不妙预感，公公道，婆婆身体愈来愈不好，只怕熬不过多久，唯一的心愿便是抱上孙子。我嫁你数年仍无动静，他虽知我不愿，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还是劝我以大局为重。我听罢难受至极，公公耐心哄劝我，纳妾的事必须进行，如今唯一能补偿我的便是叫我亲自挑一个良顺子，将来的子不至于太难过。他还信誓旦旦，即使新
诞下孩子，我依然是正妻。我捧着那些画册翻开，江府算得上地方豪门，便是纳妾挑的也都是出身清白、好家的儿。我不过是个青楼男倌，再低贱不过，却也不愿从今往后与共享一个夫君。江贤文，你可知什么叫心痛如绞，我当时便是那个感受。”
江少爷眸中醉意略散，声音含着痛意，“然后呢？”玉竹冷冷笑了，“心痛得狠了便只剩麻木，我一恶气涌上心，将那些册子全扔在地上。公公吓了一跳，想不到向来眉低眼顺的我会做这种事。一不做二不休，我便向公公道出真相，其实我根本不是什么落难小姐，我是个男！公公大吃一惊，凑上前来看我。莫论平时装得多像，男终究有别，光是眼神的凶狠便不同。公公一时被气得糊涂，竟问我你知不知道。我不由笑着告诉他，你都与我过
房，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为你纳妾实在是白费心思，你根本不喜欢！”
江少爷颤抖着接道：“你明知道我爹经不得受气，竟还这般气他！”他举起桌上一杯凉水灌了下去，强迫自己冷静几分，“纳妾的事，终归需我点，就算爹娘迫你，待我回来自会同你一起想办法。玉竹，我知你委屈至今，怎么最后……”他再也说不下去，双目盈满泪水，抬手撑住额。他竟没有发火，叫李惟和宝琴提得高高的心愈发不安。玉竹从未见过他伤心成这般的样子，愣愣瞧着他，艰难道：“你又有什么法子？你要当孝子，最后终会听你爹娘的话。你娶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