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不是已经说了吗,那是邪魔作祟,不能信的。」
青年还要争辩,却被父亲瞪了回去,他不情不愿地嘟囔了几句,没有再说话。「回去让你妈妈做晚饭送过来,」中年男子说,「另外再带两床被子来,夜里很冷的。」
青年点点头,出门去了。房间里一时间突然安静下来,过了四五分钟,一个胡须花白的老头子咳嗽一声,打破了沉寂。「其实小穆法说的也不一定错。」
「提大叔,你不会也相信那种东西吧,」中年男子似乎很紧张的样子,「殿已经说了那都是假的。」
「殿说的就一定对吗?」
「可是……」
「我今年五十九岁,九岁的时候就入了教,已经整整五十年啦,教宗都换了三代。照我说,现在这些祭司们,可是远远比不得以前,自从进了城,一个个都……」他抿了抿嘴,「反正呢,如果我是龙王,也是不会再信任他们了。」
「你是觉得那个梦是真的?」喀流奶奶问。
「我可没这麽说,」老头回答,「我只是说,不一定,有可能是假的,也有可能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可就是……」喀流奶奶顿了顿,「要出事了。」
「不管是真是假,都肯定要出事,」老头点点头表示赞同,「光一个『圣女』,就已经是众矢之的。」
「管他呢,」围着暗黄色围巾的老妇人说,「真也罢,假也好,龙王也罢,圣女也好,反正都是北边的事情,和我们这些老家伙又没甚麽关系。『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 @ gmail.com 』喀流你专心养伤就好了,反正家里又没甚麽事情,正好在这里多歇息几天,等过了藏风节再回去。」
「那可不行,小凛回来了,说这几天要来看我,说不定小梅也要来,我得回家去。」
「你现在回家也只能躺在床上啊。」
「她们两个回来了?甚麽时候?」酒糟鼻子的中年人问,「这都有六七年没见了吧。」
「差不多快七年了,小凛现在都变成大姑娘了,还带着男友,看样子感情很好,」喀流奶奶说,「听说小梅也有男友了,你家的小穆法是没机会了。」
中年男子尴尬地笑了笑:「以前是开玩笑说说而已,那家伙怎麽配得上小凛,本来就没指望的。」
「小凛和小梅都要嫁人了?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老头感叹,「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们的时候,是在你家院子里,当时她们和你孙子一起玩——」
他忽然顿住了,意识到说错了话,喀流奶奶倒是不太在意,「我孙子的事是他自己犯糊涂,又不能怪小梅,就他那个脾性,早晚跟他父亲一样死在战场上。」
「好了好了,我们先回去吧,让她一个人安静休息,」老头说,「就算你要回家,那也是明天再说,今天肯定是不方便动了。我叫多尼帮你看着家,如果小凛来了,就跟她说你在这里。」
当所有人都离开後,凛低声跟琼恩说了几句话,解除隐形魔法,敲了敲门,然後走进去。喀流奶奶正打算休息,看见凛和琼恩,倒是出乎意料,「你们怎麽来了。」
「遇到了多尼大叔,听他说你在这里,」凛在床边坐下来,「摔得很严重吗?」
「没甚麽大碍,一点骨折而已,躺几天就好了。」喀流奶奶说,她抬了抬右臂,似乎想向凛证明「没甚麽大碍」,却是不小心触动了甚麽,脸色顿时一变,额头上连汗珠都沁出来。凛赶忙将她的手臂托住,慢慢放回床上,「别乱动,」她责备,「怎麽祭司还不来给你治疗。」
「祭司都回北边了,」喀流奶奶说,「我出事得不巧,他们今天上午走的,还不知道甚麽时候能回来呢。」
「真是不负责任,」凛抱怨,「不过没关系,祭司而已,我也带了一个来,而且比他们高明多了。」
「你男友是祭司?」喀流奶奶睁大了眼睛,「昨天没听你说——而且他怎麽不穿红袍?」
「他不是,不过他有个亲戚是祭司,很厉害的。」
琼恩听不懂凛在说甚麽,不过他知道该自己上场了。
他往後招了招手,一位银发女子从门外走过来,她穿着银灰色丶绣着蛛网花纹的长袍,肌肤宛如墨玉,玲珑浮凸,身材火辣异常。喀流奶奶礼貌性地朝她笑了笑,银发女子却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径直走到床边,从怀中取出一枚蜘蛛形状的徽章,放在喀流奶奶的胸口,轻声念诵咒语。
柔和的白光从蜘蛛徽章上散发出来,覆盖着受伤的部位,像水一样慢慢渗透进去。几分钟之後,她收回徽章,退到一旁。「真的不疼了,小凛。」喀流奶奶小心翼翼地动了动手臂,惊喜地说。
「那当然,」凛得意洋洋地说,「我说了她很厉害的。」
骨折这种受伤,即便有术治疗,也很难立刻痊愈,仍然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凛陪着喀流奶奶聊天,琼恩压根听不懂,也没办法参与,在旁边待着无聊,索性自己出去溜达溜达。
带着银发女子走到外面,然後将它变回棋子收起。他当然没有甚麽祭司亲戚,只是欧凯送给他的那副萨瓦棋魔像而已,里面有四枚「蛛后牧师」。梅菲斯说过,东域禁止诸的力介入,琼恩不知道这个限制对罗丝是否生效,但无论是与不是都没甚麽影响,因为牧师魔像所施展的「术」,根本就不是真的来自蛛后,或者其他明,而是深渊大恶魔迪魔高根。
至於为甚麽要伪装一下,则是凛的要求,按照她的说法,在辛巴城里,绝对不要公开带着魔像丶傀儡之类的东西到处跑,因为这被视为「邪魔」的标准特徵之一,会被群起而攻之的。
将女祭司魔像变回棋子收起,琼恩在「龙宫」里信步游走,偌大的一座建筑,里面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有些渗人。他倒是不在意,走了一会,穿过一个长长的走廊,进入一个圆形大厅,看起来像是会议室,正中间摆放了一张方形长桌,周围是一圈椅子,除此之外也没甚麽其他东西。琼恩扫视一圈,正要离开,忽然眼角馀光瞥见墙壁上似乎有甚麽东西。
他好心起,走上前细看,发现是一排壁画,没有用颜料,只是线条勾勒素描,但笔法十分高明,栩栩如真。琼恩面前的这一幅,画的是一条河,河上有一条船,两个头戴王冠的男子相对坐在船上,像是在举杯共饮,而在河的两岸,分别陈列着一支军队,衣甲鲜明,刀枪如林,杀气腾腾扑面而来。
琼恩看不明白,於是再去看其他的,又看了几幅,倒是渐渐明白过来,这应该就是「红龙王」察斯萨统一彻森塔的经历,画的内容记录了他在辛巴城起家,聚集军队,一路征战,最後加冕为王,倒数第三幅就是他驱使民夫建筑青铜大灯塔的场景,最後一幅则是他在战场上化身为龙,腾空飞天,从此消失。琼恩又从头看了一遍,越看越觉得有意思,索性用法术将所有图画都复制到一张空白的纸上,丢进次元袋里,打算回去仔细研究。
又走了一会,没有看到甚麽值得注意的东西,他便原路返回。
穿过来时的那条长廊,琼恩忽然心生警兆,他脸上不动声色,右手藏在袖中悄悄划了个符文,猛然五指一握,猛地朝侧後方砸了过去。
没有动静。
他的法术没有碰到任何敌人,也没有遭遇任何反抗——但同时也没有产生任何效果,它就像是一块石子扔进了无底的深渊,连回声都没有传出来。琼恩静静地站在原地,过了片刻,一个灰白色的影子自黑暗中缓缓浮现出来。
「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