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微微一笑,抬手刷刷几剑,将老兽人的四肢都切断下来。
「兽人的灵魂储存在头颅和四肢之中,我会将你四肢分离,丢给豺狗和秃鹫,将你的头颅用邪炎焚烧,让你的灵魂永受折磨——你的灵魂还怎麽转移呢?」
「笑话,你哪来的邪炎?」
「我是没有,不过介绍一下,」少女远远朝琼恩挥了挥手,「那位是琼恩,我男友,他是个巫师,养了一只魅魔做女仆。」
片刻之後,显露出魅魔形态的莎珞克从空中降落下来,停在梅菲斯身侧,她叉着腰,笑吟吟地看着地上的兽人,用脚尖踢了踢,「居然还没断气呢,」莎珞克说,「兽人的生命力真是顽强。」
「帮个忙,莎珞克。」梅菲斯说。
兽人绝望地看着魅魔,「不!不!」他发出惊慌的喊声,「别碰我,邪魔,别碰我的灵魂——」
莎珞克一剑切断他的脖颈,脚尖挑起,熔岩长鞭横扫,邪炎熊熊燃起,将头颅化作灰烬。
※※※
在村庄里找了一圈,发现了一些村民的尸骨,准确地说,只有一些散乱的骨骼。兽人被人类视为野兽,不是没有理由的。
在村中空地上挖了一座大坑,将能找到的村民尸骸集体掩埋。做完这一切後,天已经完全黑了,琼恩等人回到青铜豪宅里,吃完晚饭,然後便各自回房间休息。
「小弟,去看看艾弥薇,」珊嘉说,「她情绪不太对。」
琼恩走到天台上,看见了梅菲斯,少女正静静地倚靠着栏杆,望着天上的如钩弯月。
「在想甚麽?」琼恩问。
少女摇摇头。
「心情不好?」
「嗯。」
「这不是你的错,」琼恩说,「只有极少数兽人萨满有灵魂转移的能力,你当时并不知道他是其中之一,就算知道也没用,你没有邪炎,对付不了他。」
「我并没有觉得这是我的错,」少女说,「我也不是因为没能提前阻止这一切而感到内疚。」
琼恩松了口气,「哦,那就好,我还以为……」
「如果可以做到,我愿意去拯救世界,但我并不会认为『拯救世界』是我的责任,做不到就会心情沮丧,」少女朝琼恩笑了笑,「我没有那麽无聊,放心好了。」
「嗯。」
「我只是在想起了一些往事,」少女说,她沉默了一会,「我想起我母亲了。」
「是吗?」
琼恩不懂梅菲斯为甚麽会想起她母亲,但他还是配合地应了一声。
「我母亲手下,也有一些兽人,我不喜欢他们。但因为我母亲的缘故,他们对我都很尊敬,或者说,很畏惧,在我面前从来都是规规矩矩,老老实实,」梅菲斯说,「大概是这个缘故,我曾经对兽人的印象还不算太差。在古归村的这一次,是我第一次看到不一样的兽人——或者说,真正的兽人。」
「兽人就是这样,」琼恩说,「他们本来就近似野兽。」
按照比较公认的说法,兽人并非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而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异族。几千年前,东域的王打开了通往异界的传送门,一些绿皮生物蜂拥而入,从东域开始,繁衍到整个大陆。他们自称「巴摩」,身强体壮,凶残嗜血,形如野兽般丑陋,因此被称呼为「兽人」。
「有一次,一个兽人犯了错,母亲要惩罚他,我替他说了两句话。我并不是和他很熟悉,只是单纯觉得母亲太严苛,但母亲见我求情,便割断了他的咽喉,让他受尽折磨,流血三天三夜而死,最後将他的灵魂封在一枚珠子里,送给我做玩具。」
「这个……」
「这就是她的教育方式,她不希望我和任何人之间形成亲密的关系,她也不希望我对任何人抱有善意,反之,她也不希望任何人对我抱有善意,甚至也包括她自己在内。如果有这样的人,那麽他就应该死掉,否则会成为我的威胁。她总是说,情感脆弱而坚固,转瞬即忘,却又永存心底,是人和明之间的最大障碍。」
「幸好你没有听她的。」
少女摇摇头,「我不知道。」
「嗯?」
「我不知道她的教育有没有成功。大多数时候,我觉得我并没有听她的,但有时候,又似乎已经变成她想要我成为的样子,」梅菲斯说,「有时候,我怀疑自己是否有真正的感情。快乐丶悲伤丶愤怒,这些感情我都有,但却又似乎都很淡薄。我喜欢一些东西,但也没有特别喜欢,我厌恶一些东西,但也没有特别厌恶;我也有朋友,和歌曦雅丶希欧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挺开心的,但歌曦雅离开了,我也并没有真的多麽难过;我刚才杀掉了那个兽人萨满,我当然不喜欢他,他杀了很多我认识的人,那些人对我都很友善,尽管如此,我也并没有多强的恨意,也没有报仇的愉快,彷佛只是做一件该做的事情,仅此而已。」
琼恩想了一会,「对我是例外吧?」他小心翼翼地问。
梅菲斯笑了起来,「你是例外,」她点点头,「除了凛之外,你是唯一的例外,嗯,凛大概都比不上你。你给我带来的快乐,确实是比其他人要多一些,你给我带来的烦恼,也确实是比其他人要重一些,甚至是『让我生气』这件事,你也做得比其他人更出色一点。」
「我也很少惹你生气吧,」琼恩讪讪地说,「除了……那件事……」
「难道你还想有多少事情让我生气啊?」
「不是不是,」琼恩赶紧摇头,「我是说,那个,嗯,总之就是……我也不知道该怎麽说。」
「那就别说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琼恩努力地思索着,终於找到了一个话题,「呐,艾弥薇,我不知道你原来还会配毒药呢。」
「你忘了我母亲是甚麽身份?」
琼恩当然不会忘记,梅菲斯的母亲是巴尔教会的大祭司,前任谋杀之的选民,刺客的领袖,玩毒药甚麽的是本行。梅菲斯从小随母亲长大,耳濡目染,以她的聪明,学会一些毫不出。
他只是没话找话而已。
「可是之前都没见你提过呢。」
「因为我不是很喜欢,如果不是别无选择,我也不想用,」梅菲斯说,「毒药很好用,但是太难控制後果了,我喜欢一切都在预料和控制之中。」
「这就是问题所在吧,」琼恩说,「你太在意控制自己了。」
「因为我害怕失控。」
「每个人都害怕失控,但没有人能够永远控制局面,所以这就是信任的意义所在,」琼恩说,「有时候,偶尔,不妨试试放弃自控,把一切都交托给另外一个人,或许会有不一样的体会。」
少女笑了起来,「我信任你,」她说,「但是你不会想看见我失控的样子的。」
她拍了拍琼恩的肩膀,「回去吧,明天还要赶路呢,别弄到太晚。」
「……」
梅菲斯先离开了,琼恩站了一会,正准备回去,刚一转身,忽然看见莎珞克正斜靠在门边,双手抱胸,看着他,脸上情似笑非笑。
「怎麽了?」琼恩问。
「我听到了你们刚才的说话。」
「嗯?」
「那个兽人萨满,我研究了一下他的灵魂,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莎珞克忽然转移了话题,「他曾经中过一个暗示术。」
琼恩皱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