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
两人在水下暗暗较劲,龙啸天的鞭子攻得出鬼没,方学渐的“双圈手”守得滴水不漏,鞭掌相接,一触即离。龙啸天知道方学渐的内功胜过自己,水中近身搏斗,精妙的拳脚功夫用不上,没有丝毫获胜把握,鞭子伸来绕去,不敢轻易落实,只在他的大腿上抽了几下。
方学渐的双腿原本麻木不仁,被他抽了几下,血液加速流动,经慢慢恢复知觉,感觉微微有些疼痛,却也不怎么在意。两人相持片刻,水波不住荡漾,距离渐远。
龙啸天心中不耐,知道再若分开两尺,想要抓他将比登天还难,自己没人扶持,比起山洞枯坐,下场只有更惨,长鞭一甩,使一招“起凤腾蛟”,鞭梢破水而出,朝他的脖子缠绕上来。
方学渐心中早有所料,眼前水花一起,双臂一合,化掌为抓,正是罗汉拳的一招“灵鹫听经”,鞭子入手,牢牢抓住,哈哈大笑道:“龙庄主,你的鞭子招法很多啊,什么时候再教我三招。”
笑声刚起,两人之间的潭水突然冒起一大串水泡,开始只有拳头大小,后来有汤碗般大,水面无风起浪,波涛起伏,像一锅开始沸腾的开水,突然“嚯啦”一声巨响,无数水片四下乱飞,落在水面,噼啪作响,如下一场暴雨。
水珠呼啸飞舞,砸在方学渐苍白如纸的脸上,他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望着头顶的天空。一条硕大无比的蟒蛇破水而出,高高地立在水塘正中,全身油光黑亮,两粒眼珠却殷红如血,如一尊用花岗岩雕刻而成的地狱守护。
巨蟒张开血盆大嘴,露出四颗尖尖的獠牙,长长的蛇信吞吐不定,它的头颅轻轻扭动,冷森森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来回逡巡,似乎在择人而食。
比起龙啸天苗条的排骨身材,方学渐显然要丰满许多。冷血动物的视力一直比较短浅,但是肥瘦还是分得清的,巨蟒的视线最后停在方学渐的身上,血色的眼球就像两簇轻轻跳动的火苗。
潭水似乎一下变得冰冷刺骨,方学渐不住打着哆嗦,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在冒着丝丝寒气。巨蟒张开血红的嘴巴,足有脸盆般大,吞噬活人绝非难事,它缩回长舌,腰身突然一曲一弹,蛇头仿佛一根离弦之箭,迅猛无比地朝方学渐俯冲下来。
方学渐被吓得呆了,灵魂出窍,张大嘴巴半天合不拢来,蟒蛇飞扑而下,生死悬于一线,仍然傻瓜似地停在那里。
龙啸天看出形势不妙,猛地一抖手中鞭子,于千钧一发之际,硬生生把他拉开三尺。蛇头轰然入水,又飞快地破水而出,扬起一层又一层的波浪,空中“嘶嘶”声响,水花乱飞。
龙啸天内力传出,手腕一翻一扭,使一招“苦海回头”,乘他不备,长鞭缩回,趁势在他脸上抽了一下,喝道:“傻小子,快使‘凌波微步’与它游斗。”双掌暗暗使力,朝岸边游去。
方学渐脸上吃痛,登时清醒过来,运起内功心法,身子慢慢浮出水面,奈何双腿麻木,“凌波”而不能“微步”,是为一大遗憾,至于“游斗”一说,更是纯属扯淡。
他刚升出河面,只听头上风声呼呼,水珠四下飞扬激射,触肤生疼,那条巨蟒又扑了下来。一股中人欲呕的腥臭随风而来,方学渐眼前昏暗,心头也蓦地一凉,知道活命无望,内力停转,身子重又沉入水中。
巨蟒满心以为这次定能得口,却不料猎物突然下沉,嘴巴登时咬了个空,四颗尖刀般的獠牙擦着方学渐的头皮过去,撞在一起,叮当一响,碰得火星四射。
龙啸天心中暗暗祈祷,只盼着方学渐能多支持一刻,他便可以多一分逃生的希望,他不敢弄出大的声响,双手在水中前后划动,恨不得一下就爬上岸去,却忘了蟒蛇在陆上依旧爬行迅捷,而没有双腿之人,顷刻间又能跑出多远?
才划得数下,龙啸天突然感觉腰上一紧,仿佛被人伸臂牢牢抱住,又如给一条粗绳紧紧缚住。他是龙山庄的庄主,和各类蟒蛇、毒蛇打了半辈子的交道,知道蟒蛇的性子最长,一旦被它缠上,万难逃脱。
这一下把他吓得一个激灵,只这一缓,蟒蛇的尾巴已缠上他的胸口。龙啸天心头一寒,急忙伸手去拉,指甲划破坚韧的蛇皮,割出了一道道的血痕。那巨蟒粗如海碗,比普通的蟒蛇大了一倍有余,疼痛之下,反而越收越紧,只勒得他腰骨几欲折断。
方学渐的头皮感觉到利齿的森森寒意,身子不自主地一阵颤抖,全身的汗毛根根直竖起来,他知道生死系于一线,身子向前一扑,猛地窜起,抱住了蟒蛇的脖子,手指潜运内力,十个指头登时嵌入肉中。
巨蟒吃了一惊,颈上骤然多出一人,身子呼地扬起,想将他摔落下来。方学渐的脑袋贴在蛇身一侧,蛇头不住左右扭动,撞得他口鼻隐隐生疼,情急之中,他张嘴便向蟒蛇的头颈咬下,牙齿进肉,鲜血汩汩而出,入口极是腥气,幸好这几天他吃蛇胆蛇血有些习惯了,没有当场呕吐出来。
巨蟒吃痛,身子一阵扭曲,缠得更加紧了,这就苦了被尾巴缠住的龙啸天,胸口和腰部被蟒蛇越勒越紧,只觉一阵头晕眼花,呼吸越来越艰难。他急忙运内力往外力崩,巨蟒的身子可以伸缩,即使他内力再强十倍,也无法将之挣断。他稍一放松,蛇身缠得更紧。
巨蟒的脖颈下沉甸甸的挂了一人,十分难受,在水中翻江倒海地不住扑腾,一时潜入十数丈的潭底,一时又破水而出,飞上半空,再高高地跌下,“嘭啪”落水。它数次转动脖子要去咬颈下之人,嘴巴开到最大,头颈扭到最后,总是差那么一寸半寸。美味佳肴摆在自己的鼻子底下,可惜就是吃不到,徒呼奈何。
方学渐知道自己一旦松手,小命绝难保全,只牢牢地抱着巨蟒的脖子,任它什么折腾,咬紧牙关,死抗到底,就是不放手。他自习会“凌波微步”的内功心法以后,龟息有术,被人掐住脖子都不会断气,何况在水底潜游一番。
那巨蟒的精力十分旺盛,足足折腾了两个多时辰,还是生龙活虎一般,把一潭池水搅得怒浪惊涛,旋涡、泡沫不计其数,如沸腾了一般。
方学渐一夜没睡,又连遭几次极大的惊吓,数番生死相易,到了此刻实在疲累欲死,连两只眼皮都沉甸甸的抬不起来,只想就此呼呼睡去,一觉不醒,幸好心中的求生欲念始终支持着他头脑中的一丝清醒。
他头脑昏昏沉沉,腹中却是鼓胀之极,灌满了蛇血,气力丝毫没有减弱。巨蟒身上数处伤口,丝丝血液流出体外,起初还不觉什么,到后来终究支持不住,又一次破水跃出,高度已比上次低了三尺。
身子出水,方学渐突然听得空中传来两声雕鸣,声音激越苍凉,在山谷之中悠悠回荡,气势甚豪。他好心起,睁开眼来,却见四周景物清晰在目,河面上薄雾萦绕,峡谷尽头晨曦初露,空气里弥漫着破晓时的寒气,原来天色已放明。
方学渐不敢仰头观望,那样势必要松开嘴巴,徒增危险,他睁大了眼睛,视野之内瞧不见有什么飞禽的影子,心中猜测那鸟是什么模样,突然又听见一声清亮的长鸣,这次却是嘹亮之极,仿佛那鸟就近在咫尺。
他吓了一跳,不自觉地抬头望去,只见一朵白云俯冲而下,两只尺许长的巨大鸟爪子正朝自己的脑袋抓来,每一片指甲都有两寸长短,尖利如铁钩,离自己的头顶已不到一丈。
方学渐大吃一惊,刚拔出嵌在肉中的十根手指,呼的一股飓风涌到,面前血肉乱飞,糊住了眼睛。他急忙气沉丹田,一招“二郎担衫”,两只手掌在蛇身上一拍,飞身下坠,扑通落水。
他不敢在水中多呆,运起“凌波微步”的轻功,升上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