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袋子里的东西,扭来跳去,活泼得象她的小心脏。
庄稼被踩烂了,村民们追了出来,两个小家伙脖上挂着冰鞋,手拉着手,光着脚丫子,一溜烟跑没影了。不过他们不会跑远,等村民们走了,他们会再悄悄的潜回去。
那天,他们回去得很晚,天都黑了。肖石买了一盒火柴,捡了许多树枝,学着烧烤摊,用树枝把泥鳅鱼和青蛙腿穿成一串一串的。两个小家伙在野外的大树下,围着火堆吃了一顿丰盛的烧烤野餐。
火堆很热,天也很热,他们的脸,热扑扑地。肖石边烤东西边给玲儿讲了许多书里看到了有趣的故事。肖玲头上戴着肖石给她扎的小花帽,小脸蛋造的浑画的,不停的笑着,吃满油的小嘴,露出两排白白的小牙齿,弯弯的象天上的月亮。
童真的无邪,让小孩子们很容易接近,更何况是两个孤儿。就是这样一个夏日的午后,肖石快乐了,肖玲开心了,两个小家伙分不开了。从此,他们除了睡觉和上课,都会在一起,一起上学放学,一起看书做功课,一起逛大街。
肖石带着玲儿逛遍了他去过的每一个角落。有时候去得远了,玲儿累了,肖石就背她走。多少次,玲儿伏在他背上,搂着他的脖子,亲昵的跟他说话,两个人顶着星星,踏着月色回归,洒下一路纯真的欢声笑语。
中国人大抵是个爱说闲话的民族,即使是小孩子也一样,这能力天生就会,不用人教。
“花花笑,狗狗叫,男生爱女生,羞羞羞!”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院里的小朋友,学校的同学们开始说闲话。无论是上学还是放学的路上,肖石和玲儿都要被围着嬉笑。肖石不在乎,但玲儿害怕,女孩儿怕羞,他只好一再怒目驱赶。
那一天,轮到肖石扫除,他匆匆干完,就去找到玲儿的班级找她放学。玲儿先走了,第一次,玲儿没有等他一起放学。
肖石忙追出,跑得飞快。路上,他看到了令他牙龇欲裂的一幕。
夏日的午后人总是很多,背书包放学的孩子是现在看不到的人流。肖玲斜挎着书包,穿着院里发的大短裤,两条光溜溜的小腿在下午的阳光里发着藕白的颜色。她走得很急,一群男孩子围着她嬉闹,你推一把,他碰一下。玲儿低着头,匆匆的脚步时断时续。
一个领头的孩子忽然大着胆子从扑面拽掉了她的大短裤,露出了白花花的小屁股。
玲儿忙把裤子提起,她羞得哭了。领头的孩子再去拽,肖玲死死的按着裤子,躲躲闪闪,男孩子们哈哈大笑!玲儿被迫到墙根,一手揪着裤子,一手涂着脸上的眼泪。
少年肖石愤怒了,他哗啦一下将书包里的东西倒出,捡了两块砖头装了进去,肖石从小就很勇敢,但并不鲁莽,他从来都是一个喜欢用脑子的孩子。
肖石拎着书包,直冲过去。肖玲看见他,眼中闪出惊喜的光芒。两个臭小子当先回头,一只巨大的书包闪在眼前,“嗡嗡”两声,两个家伙在一瞬间被砸倒。肖石冲到玲儿身前,那帮小子一见,立刻围攻过来。
肖石拼了命,奋勇异常,一只书包左轮右轮,嘴里大喊着玲儿快走。肖玲没动,只是哭叫着什么,他没注意。
臭小子们近不得前,还不时有人被砸中,终于也学聪明了,他们用书包和肖石对轮。书包缠在了一起,肖石失去了武器,他果断松手,揪过一个骑在身下,往死里揍。寡不敌众,肖石很快被掀翻在地,无数只脚如冰雹般砸在他头脸,胸背,肋下,腹,腰,臀。
肖石在腿缝中看到玲儿泪流满面的脸,她在大叫着什么。一条腿向他面部踢来,是那个领头的孩子。他用残存的意识和力量,一把抱住,张嘴狠狠咬去……
“啊-------!”那小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肖石也随之昏迷了,嘴里尚叼着一块鲜血淋淋的人肉。
医院的气味总是很特殊,小肖石还未醒来,就闻到了那股并不熟悉的消毒水味。(俺老盛一位大学好友曾言消毒水味很像“精子味”,貌似有点,写到这儿突然想起他,抒发一下故人情怀。)
屋内阳光很盛,到处是雪白的颜色,肖石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床头是小方雨若哭花的小脸,床尾是玲儿心疼又复杂的眼。
“石头哥,你醒了!”方雨若又惊又喜,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停掉落。
肖石忙探了一下身,安慰道:“若若……别哭别哭,我没事儿,石头哥结实着呢”这小子身上缠满了石膏和绷带,除了皮肉伤,还断了七根肋骨。他探这下身,差点儿没疼得叫出声,但忍住了。
肖石摸着方雨若的头,把眼光投向床尾的玲儿。肖玲望着他,眼泛泪花,送他一个很甜的笑脸,淡淡的,也融融的。肖石也笑了,玲儿的笑容让他觉得很暖,这感觉他从来没有,哪怕是很多年以后,他回忆起来都觉得心里暖暖的很疼。
十一岁的年龄还是个孩子,十一年的时间不能算很长,可他是个孤儿,从出生不久就是。他活着,很倔强地活着,只是作为一条生命,所以他活着。这是命,他没的选择。但这一刻,在这个温情的笑容里,他们却选择了彼此。
人虽然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但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哪怕是孤儿。
肖石和玲儿柔柔对望,方雨若吃惊的打量着他们,也不哭了,挂着泪花的小脸不自觉的嘟起了嘴。嫉妒是人的天性,何况是女孩子。
“石头哥,你知道吗。是爸爸送你上医院的,你的书包是我捡回来的,还有那些书本,全都是我捡回来的。”小方雨若摇着小哥哥的手臂。脸上的表情很认真,小丫头学会邀功了。
“是吗。”肖石收回目光,拍着她的脸蛋,笑笑道:“等石头哥病好了,还给你买糖吃。”
玲儿听后,悄悄的笑了。方雨若偷偷的瞥了她一眼,低着头,不满的晃着小脑袋。在哄妹妹方面,肖石实在是缺乏创意。
“臭小子。醒了?”矮胖可鞠的方思诚拎着个饭盒,咧着大嘴走了进来。
“爸爸!”方雨若兴奋的站了起来,仿佛有了倚仗。玲儿没说话,肖石叫了一声“方院长”,他惹了麻烦,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
方思诚叹了一口气,在玲儿肩头拍了一拍,对着他道:“石头呀,这回伤成这样,怕了吧?”小肖石挺了一下腰,道:“不怕,我早晚会报仇的!”
“哈哈!好,不怕就好!”方思诚伸出大手,向小家伙肩上拍去,但看到他一身的绷带,忙收住挥了一下。“不过报仇嘛,就不要想了,你还是小孩子,打架输了算个屁事儿!”
肖石没说话。肖玲望着他。
方思诚拿过饭盒,打开道:“石头啊,你这一受伤,可有口福了,我特意让食堂宰了一只老母鸡,给你熬了鸡汤。嗯———”方思诚回了下头,对玲儿道:“肖玲,你喂石头吃。”
方雨若见了,忙道:“我要喂!爸爸,我要喂!”
玲儿接过饭盒,半张着小嘴望向方院长。方思诚一把将宝贝女儿抱起,道:“去!你哪会喂,让肖玲喂,你跟爸爸回家!”
“我不要回家,我要陪着石头哥!”方雨若不依,在爸爸怀里轻轻的挣扎着。方思诚大嘴在女儿脸上一亲,道:“你石头哥受伤了,要休息,你陪他,他病就不爱好了!”
“那肖玲怎么不走啊?”方雨若望着爸爸,很委屈的模样。
“谁说她不走,她还得上学呢,她喂完饭就得走!”
方思诚说完,回头对两个小家伙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