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丢了……」
耶律华声音低沉,说完又沉默了,他苍然的面孔上没有任何表情,却能让耶律玉儿感到浓浓的悲怆,许久之后,这个老人才有勇气继续说下去,「公主军偷关的那日,让我们忌惮的那只骑兵,竟然调头反攻栈中,当时自川西兵败而归的征西大军才夺回栈中城不久,疲敝之军尚未修整,居然一夜之间,全军覆没。」「那征西元帅吕桦…?」耶律玉儿颤声问道。
「死了…」
耶律华说出这两个字,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耶律玉儿上前搀扶住父亲,父女两人就这么无限的沉默了下去。
直到天色昏暗,耶律华突然大哭起来:「大离伸进中原的双手,断了一只啊……」老人的哭声让耶律玉儿头皮发麻。
就连发现耶律杨尸体的那一天,她的父亲都没有如此失态过。
……
沂水,紫檀缭绕中,姬浩渺落子无声,正和父亲下着棋。
「粮草已经运往栈中了吧。」姬承信的声音气若游丝,他长年卧病,身体状况比三个兄弟要差很多。
姬浩渺平静的点头:「嗯,足够过冬。」
「那就好,那就好……如今公主军驻扎栈中,截断了殇阳关和山岳要塞的联系,姬家在川西又扼守住要道启灵,你这步棋彻底断了耶律松的归路,将帝都和他的北方老家一分为二,」姬承信有气无力的拨了拨棋盘,酝酿了好一阵,咳了一声,「咳咳,况南和易安都在南方,那是公主的根基,我姬家雄踞川西,耶律松龟缩中原,三足鼎立,这不是你故意的吧。」姬浩渺低头为父亲倒了一杯茶,亲手递到姬承信手上:「爹,时局之变化,大势之涌动,不测如风云。这一次若不是出了叛徒,兴许公主已经入主殇阳关了,我又哪有机会将栈中送到严复手上。」「嗯……」姬承信发出长长的鼻音,像是在沉吟,又像是在品茶。
姬浩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静等父亲落子。
姬承信喝完茶,垂着头像是睡着了,但姬浩渺就那么耐心的等着,等到紫檀燃尽,姬承信再次抬起头来。
「儿子啊,爹的时间不多了,或许过完这个冬,姬家就要交到你手上。」姬承信把棋盘拉得离自己近了些,偷摸悔了一步棋,「你可要牢记,姬家世代忠诚,屡次救国于危难,天下皆知,忠孝仁义是我们立足的根本,那些淮安的商人,愿意把他们的财富交到我们手上,是因为姬家数百年来都没有过一次食言,这逐鹿天下之人,谁都做得,唯独姬家做不得,这大势,你懂么?」「儿子知道…儿子谨遵父亲教诲…」姬浩渺伏地行礼,等他再站起来时,发现姬承信已经睡着了。
「嗯,就要下雪了,」替父亲盖上一件毯子,姬浩渺推开房门来到了室外,凉风抚过他苍白的面庞,他回头看了一眼未关的房门,屋内的棋局未完,父亲打起了轻鼾。
掩上房门,他又抬头看了看灰白的天色,忽然微微一笑,「这盘棋,还得来年开春再下。」……
一个月后,大雪封山。
白皑皑的雪花覆盖了鸾鸣山的归路,而一同消失的,还有萧若瑜和蒙刮率领的两百土着。
离与熠的争斗暂时的结束了,万物陷入沉寂,修生养息。
而对于另一些人来说,狂欢才刚刚开始……
……
——第一部《凤潜南荒》完——
……
--第二部《七霸兵书》预告。--
……
——片段一——
鸾鸣山,青旗山寨。
寨门外,整片天地银装素裹,似万物都被熔铸为白银。
呼啸的风雪撩动着一个女人的头发,女人脸上脏兮兮的,低着头,任由面前几个山贼小喽啰调笑着自己。
「呵,小娘子,你终于舍得用身体来给你相公换药了?」「我就说嘛,那小子肩膀中了一箭,不给上金疮药,肯定活不过这个冬天。」「嘿嘿嘿嘿,快进来,哥几个好久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儿了,赶紧让爷好好爽一把,伺候好了,金疮药和食物,都给你夫妻二人管够。」喽啰们拉拉扯扯,将女人带进了山寨温暖的小房间里。
「快脱!」
男人们吹起了口哨。
女人迟疑了片刻,缓缓褪下了身上那件破破烂烂兽皮袄子。
顿时,一个略显消瘦憔悴,肋骨之形都依稀可见的姣好裸体就暴露在了山贼们的面前。
「有点儿瘦啊,腿上都没什么肉。」
「但是奶子是真他妈的的大。」
「这么瘦,怕是营养都长到胸和屁股上去了吧,看老子不揉爆它们!」男人们嗷嗷大叫,一拥而上,也不怕弄坏了这位看起来迎风就倒的娇弱女子。
此时此刻,若是有严复等大熠遗老中的任何一个,在此见到这一幕的话,他们必定会老泪纵横,嚎啕大哭,甚至心疼得晕厥过去。
这才一月不见呀……
他们婀娜多姿的公主殿下怎么就清瘦成这样了!
……
——片段二——
年关将近,山寨各处张灯结彩。
「除旧迎新,双喜临门!」
节日的氛围中,无数威猛的汉子举起酒杯,庆贺垂垂老矣的雄狮能在暮年之际,新得一位美娇娘,成为人人垂涎的压寨夫人。
蒙着盖头的新娘磨磨蹭蹭的走到了堂前,被迫拜堂成亲。
这时,房梁上丢下来半个苹果。
众人抬头,大惊失色,一个脸上有疤的壮汉猛地把酒杯摔了过去,气急败坏的叫道:「是她,是那个姓萧的女贼!那个狗日的又来了!」「你是狗呀?」俏皮的声音大笑起来,笑完突然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抓住她,老子要轮奸她三天三夜!」
「嗨呀,走了走了,我就是来看个热闹的,别挽留我。」梁上的倩影轻功极好,一晃眼就消失不见了,只是临走前调侃了一句。
「哎呀呀,这个压寨夫人有点儿瘦呀,你们山寨是不是吃不饱?」……——片段三——
古墙斑驳,断裂的老梁饱含着幽幽苍意,一只蝴蝶翩翩穿过门廊,飞到了破旧的院子里。
它本意是寻觅嫣红的花,却心醉迷落在一簇火红的发丝上。
低矮的坟包前,陈旧的木料笔直的插进土壤,利落的剑痕深刻下几个娟秀又刚毅的文字,在跪于坟前的女子身上映照出浓浓悲怆。
「师父,您说过,禅戮双剑需世外练成,才可于世间无敌,华鸢六岁进山习武,练了十九年了。」女子低垂着头,乱发遮挡了秀丽的脸颊,十几年间第一次流下了眼泪,滴落在埋葬至亲之人的土壤里。
柔和的低吟随着深吸的冷气回流,随后从她的喉咙里,发出的是森寒的沉喝:
「离军借道,害死了我唯一的长辈,此仇不共戴天,血尽难止!」蝴蝶被煞气惊飞,云层也颤抖的散了开去,一直跪到旁晚,伴着清脆的剑鸣,女子负剑而起,两柄碎光双璇剑荡出抹抹寒芒。
「篡国叛道于我无关,但是既然惹出禅戮一派,那双璇剑下,既无生魂。」女子双掌交替,在坟前又深深鞠了一躬,优美的身线在月光下披上一层冷霜,凛冽如甲。
长庆宫内,古云风打翻了手边的茶杯,惊得洛子牧连忙上前收拾:「老师,怎么了。」古云风摆摆手,示意让下人来做。
苍老的他脱下被浸湿的长袍,放在一旁,然